常常是这样一个梦,将我从午夜的熟睡中拉醒,右手边,你穿着你心爱的绿军装为我讲述着你那“被隔离”了的绿色军营里的故事,夕阳洒在脸上,我沉浸在与你并肩听你讲述的幸福中,突然间你消失了,仿佛就在一秒之内。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一秒钟之内接受两种极端心情的突变,怎么会?怎么会?你怎么会不在?——梦醒,内心隐隐作痛,仿佛这是多年前那真实的一幕,然后便是久久的不眠……是谁说过,今生所做之梦,皆为前世未曾了却之愿,大概,这就是我们的前世。
前世,我们就以这样的方式,匆匆作别。
你喜欢皮肤黑黑的我穿没有一点杂色的纯白衣服,而你,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绿色背影,这,是我今生仅存的记忆。
仿佛已经忘记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只记得,那年你24岁,那天的夕阳特别鲜艳,血一样的红,我们约定那个冬天就做情侣,而那时,却是初秋的天。
那个秋天,一如往常,微凉中泛着一点点萧瑟,路行的人,依然匆匆,而我们,也是万千路人中的两个小点儿,不招摇,也不喧嚷,就那样慢慢地走着,夕阳洒在脸上,晕红了我们年轻的脸,仿佛那是第一次遇见。你给我讲你和蔼的班长,讲你一到过节就会想家哭鼻子的新兵战友,讲你似乎永远唱不完的饭前的军歌……你知道我喜欢听你的故事,听和绿色有关的故事,所以,那日,你喋喋不休,仿佛是要说完我们一生的话。
突然,你的故事戛然而止,笑声也在那一刻瞬间凝固,一切都像梦醒一般,消失得让人猝不及防。
接下来就是眼泪,心痛,失措,抑或还有其他,渐渐地,模糊的视线里,我看不清你,也看不清别人,只知道那时的夕阳很红,血一样鲜艳。之后很久我才意识到,今生,我们又就这样分别了。后来每一个难眠的夜和安静的下午,我都会想起你,想起你那个仿佛故事一般突然中止了的故事。
你走了,那么仓促,那么绝情,似乎没有一丝留恋,留给我的又如前世一般,一个绿色的包裹,绿色的梦,不同的是,前世的包裹我打开了,期待今生相见,而今生的包裹,我没有勇气再次打开,因为我害怕再次失去,害怕那种剜心的疼……
初秋,总是这个忧伤的季节,让记忆电影一般地在脑海里回放,一遍一遍的来折磨我的心。你说,你喜欢我干净却透着淡淡感伤的文字,喜欢我浅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喜欢我困难时紧锁的双眉和倔强的眼神,你还说,你喜欢和我共同雨中持伞默立感知喧闹的城市那片刻的安静……这些曾经死死铭记着的你说过的话,在那个黄昏后,我忘记了,不愿想起,不敢想起,也或者,再也不知道从哪儿想起。
青春里,人总是渴望着爱情,而所有对幸福和快乐的幻想,都尘封在那个秋天的那个下午,不愿提及。此后的岁月,我总是一个人,不爱笑,不爱闹,也不爱哭,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孤独,一个人坚强,只是在那些漫长而漆黑的夜,我还是会想起,想起你扛了责任的肩,想起我委屈时那些温柔到心疼的慰藉,想起你浓浓的眉毛下那坚定的眼神,想起你曾说你也会这样想起我,想起你说这是思念……
似乎很多年过去了,当我把看军装当成习惯也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军装的时候,我才真切的感受到,那时的我们,在记忆里仿若隔世一般,迷离得像一场梦,似有若无。
凉风吹过的街,一片黄叶落于脚前,美丽却无助,就像那个秋天的那个下午。多年以后,我以为我忘记了,忘记了绿色,忘记了梦,可是,每一个泛着萧瑟、阳又血一样红的下午,我都会以为是秋天来了,就像今日,我习惯性的回忆,习惯性的不说话,因为,眼下又有一丝秋凉泛起。
有时候人生真的像一本小说,情节总是曲折得让人无奈。多年前的一个九月,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喜欢绿色和白色的女孩,而若干年后的又一个九月,有人却带着那身绿,永远地消匿于在乎着的人们的视线,给在乎着的人们心里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那些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没来得及说的话,在后来,她们就再也没机会做,没有机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