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欲望与贪念不需隐藏的地方，人们的快乐与悲伤就在脸上。如此简单。
但娃娃不知道自己喜欢它的原因，因为她只是发自内心地喜欢。
到了大堂，娃娃环顾一圈便跑了起来。她不敢看那些凶神恶煞的神灵，尤其是他们的眼睛。因为奶奶说他们会在夜晚抓坏小孩。娃娃觉得自己是个坏小孩，因为爸爸妈妈都不要她。
从东楼上去，娃娃一眼就看到了爷爷。但她还是慢慢走过去，习惯地在老人侧边站好，眼睛水亮水亮的。
在座的一个男人瞥了一眼娃娃，手里的动作不停，干瘪的嘴角上扬，“哟，孙女来找你了。”
老人只是盯着眼前的麻将，好像完全没听到男人的话，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娃娃。
“爷爷，”娃娃局促地开口，声音奶声奶气，平坦的眉毛皱起，“奶奶喊你，回家吃饭。”
老人还是没回答。娃娃就安静地站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人们，嘴巴抿着。
打完那局，老人拉开长板凳站起来，十分轻柔地抱起被人群挤在外围的娃娃，面无表情地离开。
老人的身后，娃娃能听到人们的声音，虽然不懂。
“不打啦？真是！”
“人家是出了名地疼孙女，你眼瞎了。”
“孙女？疼孙女有什么用。快点，谁来补位置？！”
回到坑坑洼洼的家，奶奶已经不见了。娃娃看着爷爷不急不躁地拿碗，拿筷子，打饭。眼睛瞥到桌上两个空空的塑料瓶，二话不说，拿过瓶子，娃娃踩在凹凸不平的泥地面上，蹦蹦跳跳打白酒去。
chapter2。
晚上，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接着是打闹声，然后是劝架声和奶奶的嚎啕。
娃娃静静地坐在粗糙的木地板上，没有动作。但请不要靠近她，触碰她，呼喊她。因为此刻的她只是一只瓷娃娃。
许久，等一切安静下来，只有风刮木窗的沙沙声。娃娃站起来，爬到木窗上，将小小的腿放在月光照耀的瓦片上，背靠着还算结实的木窗坐在狭小的窗栏上。这是娃娃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每当伤心委屈的时候，每当想念爸爸妈妈的时候，每当，爷爷奶奶因为她闹矛盾的时候。
似乎娃娃的一切都符合这所小镇哺育人的文化，那么美好，除了名字。而她，只是自然而然地去做一些事情，或者说是本能，跟随自己的内心。但这个解释，她自己还是不明白的。
中国有许多妖魔鬼怪，专喜欢杀害有出息的人，尤其是孩子。所以孩子的名字要下贱，大人才安心。就如名孩子为阿猫阿狗，寓意容易养大。娃娃没有正式的名字，从“宝宝”变为“娃娃”是奶奶对爷爷的最大让步。其中的道理，娃娃却很早便明白了。
星光璀璨，闪亮闪亮的液体在月光的抚摸下成串落下。没有好看的三角形，娃娃的嘴角不停颤抖。其实，她听得懂。
生活还在继续，时间便走啊走，走啊走。
“娃，你妈妈来找你了！”和娃娃差不多岁数的女孩晓风跑进草堆，激动地拉着娃娃朴素的布衣。
娃娃抬起低着寻找鸭蛋的脑袋，平静地看向女孩，“如果你要它们的话，我可以给你。”说着把手里的两枚米色鸭蛋递给女孩。
女孩变了脸色，生气地扬手，意识到什么又立刻停下，“不要你的鸭蛋！这次是真的！”说着，哭着跑掉了。
娃娃愣在原地，手脚僵着。一个声音从身体迸出，“快跑啊！”
飞快地扭动肉肉的小身体。两枚鸭蛋应声而碎，那是娃娃找了一个上午的战利品，可以供爷爷吃一个星期的餐菜。
跑到熟悉的门口，那里停着一辆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的红色小车。很刺眼，娃娃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慢慢放下脚步，停靠在斑驳的门板上，她再也移动不了脚步。
“妈，我现在还会叫您一声妈。是我感谢您帮我照顾于林，但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是您的儿子先找了别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