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到站,我起身准备下车。意外的是女孩儿也和我同一站。
走过人潮拥挤的街道,穿过三个十字路口,然后左转,巷口那一家糖炒栗子不出意外的排着长龙。
叹了一口气,挣扎着还要不要排队,只是今天回来已经晚了,再不回去家中的男人恐怕等不及了。一晃眼,看到等候队伍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刚才那个女孩儿,原来适才她提到的栗子店竟和自己钟爱的是同一家。
这家栗子店二十多年前就开在这里了。店铺的掌柜是个温婉的江南女子,浑身都透着一股水乡的气息,连带着浸染着她家的栗子也都比别家的多一分温润,甘而不燥,甜而不腻。如今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老板娘却仿佛是在时光里定格了似的,容颜身形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气质却愈发出落的娇俏了,带着栗子的甜香。用她的话说是她家的栗子养人,本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后来竟也成了这家店的活招牌。
周边的妇人们来这买栗子,想着可同老板娘一样容颜不凋;男人们也爱来,那老板娘一笑,嘴边圆润的酒窝就好像饱满的栗子,看的人心口发甜,栗子还没进口,心早已酥软了。故而这里长年排着长队。生意年年岁岁,热热闹闹。
“刷~~~刷~~~~”又一锅栗子即将出炉了。空气中又蔓延开栗子奇异的甜香了。终于,我还是加入了排队的人群。
天色已经很晚了。
拎着刚刚买到的最后一批栗子,看着腕表上的指针,不禁加急了脚步。今天为了口腹之欲,真的是晚了。不过难得一次,他应该理解的。
拐进小区,前方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单手扶着路灯站立着,一只脚上的粉紫色高跟鞋歪斜着倒在一旁,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脚踝处。应该是崴了脚。哎,所以嘛,女人啊,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这么高的跟,估计脚趾头都磨破了吧。
没空理会她,我径自穿过小区的后门,拐进另一处小区。
再回头,那姑娘的身影已经摇摇晃晃的隐进一栋单元楼里了。
原来,那姑娘和我年轻时候住同一个小区呢。只是后来,独立了之后,便搬了出去,又不想离父母太远,所以选在了隔壁的小区,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修了一番,倒也住的不亦乐乎。
匆匆跑上楼,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不意外的看见他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是散落的烟头和空啤酒瓶。
“今天有点晚了吧,我回来路上想吃糖炒栗子了,就去那家排了队,排了好久呢,脚都站疼了。”我一面脱鞋,一面说话。
“嗯。”他没回头,只微微应了声。
“你饿了没,等着,我去做饭啊~~。”
“不用了,我今天不在这吃。早上答应过她今天回家吃饭。”
他起身,整理衣服,将衬衫塞在西裤的腰带里,再套上外面的西装和风衣。
我微微叹气,回身微笑,“那正好,今晚我一个人连饭都不用做了,就吃栗子吧。”
“嗯。”他仍然只是应声。
趁他穿鞋的当儿,我细细打量他。人果然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袭。十多年了,他有些微微发福,身形不再似当年的纤瘦。现在除了脸上那副眼镜还依稀分辨的出斯文的气息,其余的早在时光中被磨的消失殆尽了。
“这是什么?”突然他指着鞋柜中一个陈旧的盒子。“每回来,都看你摆在这,也从没见你打开过。”
难得他好奇,我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你猜猜看呢?”我笑着靠近他。
他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中透出不耐。
又来了,深知他的脾气,我只好主动摊牌。
“是你送我的第一双鞋子啦。”我打开盒子。
一双粉紫色的高跟鞋安静的躺在鞋盒里。因为时间太久了,颜色有些陈旧。
“我当年第一次穿的时候,就崴了脚呢,痛的我半天都走不动路。不过,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没舍得扔哦,好好收着呢,很感动吧?”我看着他,故作深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