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一个休息日,起了个大早,天上起了鲤鱼斑,今天,肯定是个艳阳天,想想自己工作十多年了,都没有安下心来好好写过一篇文章,吃完早饭,我便坐到了电脑前,想写点什么,却老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窗外飞进来一只麻雀,落在桌上,跳来跳去,极轻盈,像一团温暖的旧棉絮,一边蹦,还一边抬起眼来看我,小小圆圆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惊惧,我想了想,在键盘上用力地敲下了四个字---那年高三。
我开始回忆那个学校,那个学校叫九中史桥分校,校门口很特别,形状像葫芦口,很窄,一次只能钻进几个人,钻进了这个门便觉十分宽敞明亮,视野宽阔许多。
校园内的楼房外墙上涂的全是黑色油漆,据说这种涂料可以很好地保护墙面。
在这座黑色的校园内有一处白色的地带显得格外雅致和引人注目,这是一条很宽阔的大道,宽的可以容得下好几连大卡车并排开过,路面由牙石蘑菇花岗石铺就,上边烙满了马蹄印,道路两边立着一块又一块洁白的大理石,上边雕刻着名人的全身像,走在这条宽阔的大道上,心情十分舒坦,仿佛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过了这条大道便来到了一幢有五层的楼房前,这幢便是主教学楼,顶上有一架大时钟,上边经常停满鸽子,有时候突然响起的钟声就会惊起这群鸽子。
教学楼后边卧着一段百米的铁轨,废弃了多年,铁轨两旁长满了水红花,课余时间,很多女生都会成群结队来这儿,把水红花掐了茎儿将汁儿涂在指甲上臭美,这儿还有一棵榕树,很大,需要三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树的虎须很长,快垂到地上,榕树下还有一条幽幽小径,这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光着脚丫子走在上边,密密麻麻的鹅卵石就会按摩到脚板上的穴位,是很好的锻炼方式,下课的时候,我们就会脱了鞋光着脚丫子在上边踩上一会儿。
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课,最让人怀念的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年近七旬的老教师,他的皮肤已经跟癞蛤蟆一样粗糙,脖子长长的,那上边裸露的青筋常让人联想到是几只蚯蚓横七竖八地匍匐在那里。
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他很怕冷,就算在大热的天里,他依旧穿着厚实的夏布大褂。
他是一个敬业的老师,这一点从他的板书就可以看出来,他写的板书很工整,也很漂亮,而且每一节课,都要写下满满一黑板的板书,他精通吴语三千,经常在讲课时插进几句吴语,吴语的词汇和语法很独特,保留了很多古音元素,句子中有连续变调的发音。
他每天来上课肩上都会挎着一个扁扁的桐木箱,不过从没见他打开过,不知道里边藏着是什么?直到有一天我上课捣蛋,他终于打来那个桐木箱子,里边躺着一样类似搓衣板的东西,那是一根戒尺,上面钻有一百多个小孔,他拿起戒尺在我的手上狠狠敲了四下,
那时候,我有三个死党,一个叫方铼、一个叫陆起司,还有一个叫大佛。
方铼长得很可爱,蘑菇头,头发很黑,黑的照人眼睛,包子脸,脸上很多肉,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几下,他有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笑起来可以看见两颗很深的酒窝,这两颗酒窝之间的电阻值是两千欧,如何得知的呢?物理实验课上的是欧姆表的测量原理及应用,我们用欧姆表测量他那两颗酒窝之间的电阻,测得的结果是两千欧。
陆起司有着斜斜的留海,瘦瘦的腮颊上长着浅浅的羞涩的茸须,笑容带了点痞气,喜欢穿大红色的球鞋,因为那颜色打眼,他篮球打得特别好,迷到了很多女生,每次打球时都有女生过来给他递矿泉水,矿泉水上都会贴着求爱信,他将这些求爱信收好,没课的时候把我拉到大街上坐到一个老旧的铅皮路牌下,将它们一封一封地大声地念给我听,我一边噘着口香糖,一边认真地听着。
大佛的脸很圆,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头发和刚研出的墨一样翠绿,体型像沙田里沉甸甸的大西瓜,腰间像带了一个救生圈,身高1米九,咋一看,真像个美国大兵,为了减肥,大佛每天傍晚放学后都要拉上我一块去跑步,有块红色的跑道上总是会落满了野鸟,每次我跑近它们,都会惊起它们,等我跑过去后它们又落回原地,就这样一直重复着跑了一圈又一圈,跑到汗流浃背,后背都湿透了,衣服都贴在了蝴蝶骨上,一段时间下来,大佛真的瘦下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