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晚上9~11点的时候,在一张纸上写20遍自己的名字,睡前放在枕头下,心中默想要去哪里,灵魂便会去到哪里,而出窍的灵魂会在凌晨1~3点自然归来。
意识一片模糊,感觉正置身于云雾间,脑子像老放映机,交错重复着相同的影像片段,感觉温暖而怀恋,熟悉又陌生。正茫然无措间,响起母亲有些尖厉的声音:“小文,把饭煮起!我出去一下!”
我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刚才还在骂我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现在又要我煮饭,顿时心中委屈又气愤。不管我有没有干活,干了些什么活儿,在母亲那儿都归结为了零,只有她能说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因为你一天到晚什么都没做。既然横竖都是没做,骂也挨了,在行动上我就得做得名副其实。所以我没搭理,冲出了家门。
天已渐渐黑了,田野间飘荡着一层薄雾,几家灯火在薄雾中荡开出一团光晕,显得柔和而温暖。我习惯性的走在那条常走的田埂上,没有目的地,只是习惯的往前冲。垂下的竹叶扫过头顶,也许掉了一条虫子,我曾仔细找过,没找到,所以那只因为我害怕被父亲发现藏在鸡窝旁命丧于公鸡利嘴下的雏鸟在死前,一条虫子也没吃过;绿油油的水稻不断往后退,快到了,快到了,我栽的那一棵,看它长的多肥大;讨厌那个有很多沙虫的水坑,里面的水常溢出来,走的人多了,小路便成了一片泥泞,好几次弄脏了我的白色球鞋,看吧,它又张大了嘴在嘲笑我;那块儿凸起的石头被我磨平了好多,我每次都坐在它上面看父母播种、插秧、割稻,上面刻着与我最要好的小伙伴儿的名字,后来我又在上面划了好几道叉,也许伤得太重,到现在还在沉睡;田埂尽头转过弯,头顶黝黑的森林像要向我压下来,爷爷埋在森林里,奶奶埋在森林里,二叔二审埋在森林里,三叔三婶也埋在森林里,我离它越来越近,一股寒气让我一个哆嗦,我下意识的往后看,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正迅速向我靠近,我知道那是母亲。我的气还没消呢,追来也没用。我心里想到。
我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山脚小路,跑上岔路口,躲在一棵树下等待母亲来寻。果然,母亲疾步走来,但到岔路口时,却往另一条岔道上去了。我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丝惧怕,跳出大树大喊了声“妈”,母亲一愣,回头瞪我一眼,又继续往前路赶去。也许母亲也生气了,我不安地跟在母亲后面。
母亲果然是去杨阿姨家。母亲与杨阿姨是好朋友,我一直很奇怪,她们那代人之间也会存在友谊吗?杨阿姨高兴地站在屋檐下与母亲打招呼寒暄,我识趣地站在十米开外等待母亲。橘黄色灯光下的母亲,皮肤蜡黄蜡黄的,发梢染上一抹金黄,有一种落日迟暮的悲凉。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着屋檐下十瓦灯泡荡出的光晕边线落在脚下,抬脚踏上那条边线,瞬间脚成了两截。我好奇地看着这一变化,像找到了某样好玩的玩具般,不断地伸出收回。我兴奋地抬头看向母亲,见她正在杨阿姨耳朵边上耳语什么,随后两人同时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我这边,我笑着回应她们,她们终于记起了我的存在。
母亲突然一拍脑门儿,大声道:“看我是啥子记性!我的幺女回来了,我没买到啥菜,听说你们杀了猪了,我来借块肉,你看要不要得?”
杨阿姨瞬间收起笑容,不高兴地道:“说这些干啥?等会儿,我去拿。”稍许,杨阿姨提着一块肉出来,边走边道:“我都好久没看到过小文了,怕是又瘦了。哎!读书累啊!”
“就是啊!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所以我才来借肉,还是给她吃顿好点的。”母亲附和道,“那我就不坐了,小文还一个人在家煮起饭的。”
我感动地看着这一幕,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明明在这里,为什么母亲说我在家里?我错愕地看着母亲漠然地从我身边走过,慌忙用手去拉,而我的手却如透明般从母亲手臂穿行而过。我想追上去,却再也提不起脚步。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我错过了什么,我失去了什么,我成了什么?我惊恐地大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