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就想,等我以后找的丈夫一定得对我妈好!
我二十多了,家里有人来提亲。爸爸又是招待,又是寒暄……我讨厌极了!我觉得爸爸就是不想要我老在家里待着了。我真的很生气!为什么要我找对象结婚,我又不是好吃懒做,我在家里干的活绝不比他少!爸爸和媒人说:我闺女爱干净,找个工人或者是个木匠才行!我看在眼里,觉得爸爸简直就是王丞相,不就是嫌贫爱富嘛!所以但凡爸爸觉得可以的,我都坚决反对。就是不嫁!就这样,一直拖到我24那年,又有媒人来说媒了。我去和这个男人见了面,我们的谈话那叫一个……怎么说呢?义气相投吧!他说了好多他们家的事,他也相当讨厌他的爸爸,脾气大,没事就找碴!我觉得和他聊天很痛快!但是没想过要嫁他,回家和爸爸妈妈说了说他家的简单情况。
爸爸一听马上说:“闺女!这个男人可不好,我认识他爸爸,他爸爸可是出了名的打老婆的主,而且,这个小伙子听说脾气也大,和他爸还打过架。而且他们村地方太偏了,出门都没处坐车去。他既不是工人又不是木匠,游手好闲的……”
我一听这话就火大,什么嘛!不同意不就是嫌他穷吗?穷怕什么,自己有手有脚,我们自己挣钱去!你不同意是不是?我偏嫁!心里这么想,我回头就真找媒人这么说了。就这样,我终于嫁人了……
结婚后丈夫和公公打了一架,公公竟然就把我们赶出家门了。后来我们村委会干部出面给我们解决:公公说,他盖房的时候有外债,要是我们帮忙还外债,就让我们住一间半房子。公公当时说他一共有八百七十六元外债,让我们还一半,也就是四百三十八元的外债。我怕别人笑话,说我们被赶出家了。于是就签了四百三十八元的外债欠条。结果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丈夫又和公公打了一架。结果那一回我们又被赶出家门了,四百三十八的外债欠条也签了字,房子也不让住了。我们出去租了房。我们没办过喜事,也没盖过新被子,离开家的时候,婆婆给了我们两个旧被子,除了这个,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新婚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我怕我娘家的亲戚笑话,所以就半年多也没回我妈家。那年正是刚开始承包土地的时候,我们种了十三亩的承包地。当年可打了不少的粮食,于是我们有了自己的缸、盆、碗,这些都是拿粮食换来的!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后来我们又承包了果树园。当时需要先交一百元的压金、我丈夫在村里转了好几天,连一百元钱也没借上!我心里那个滋味……为了能承包果树园,我才第一次回了娘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的口,更不记得爸妈是怎么说的……总之,我再回到我和丈夫的家时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大叠大大小小面额的零钱,一百块,我拿回了整整一百块!我知道,那个年代,一百块意味着什么……
终于,我们成功承包了果树园。
当时果园里忙,特需要人,可是我们没钱雇人,也没有“面子”找朋友帮忙……于是,我第二次回了娘家……一样的心情,一样的迷茫……结果,我回来时,带回两个弟弟!
我、丈夫和两个弟弟一起干,那年又旱,我们四个每天都挑水浇树,都是上坡。日复一日,就是这样一直忙到秋天,采摘,收获,出售……
记得那年我儿子才五岁,一个好苹果也舍不得吃!因为他知道好苹果要卖钱……每次卖苹果时儿子都等着,我给他捡出坏苹果,每次儿子都问我:“妈!有坏苹果吗?”除非是我给他苹果吃,否则自己绝不拿一个!
还有一次我挑着杏去十多里的集市上卖,突然就下起大雨来了,我的心里着急,又担心儿子,又怕杏坏了,回家后赶紧把杏搬开晒干……那时候,浪费哪怕一个很小很小的杏儿,我都会好几天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