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你看过许多风景,你走过许多的路,可是,只有那一条,才是通往心灵回家的路。
我上中学的时候,一直暂住在外婆家,那是外公单位分的旧房子,后来因为盖了新的单位住房区,年轻人又多数不在家,旧区便几乎只剩下上了年纪的老人和托老人照顾的孩子们。也许是因为时光的沉淀,也许正是因为老人们所赋予的独特气质,院子里总显得格外的稳重和沉静。安静的天,安静的树,安静的人和安静的路。即使从远处传来孩子们游戏的声音,也是安静的,在这里,一切声音传到心里,都是安静的。
春天里总有穿着棉衣棉裤的老爷爷拖着凳子坐在楼道口处,放好收音机,微眯着眼,享受慵懒的午后,倾泻而下的是和煦的阳光和温暖的老伴的手。院子里种着两排大棵的法国梧桐,遮住了夏日炎炎的毒日头,遮住了突如其来的急风骤雨,连恼人的蝉鸣似乎也吸附了不少。外婆小花园里的无花果结了满树,清晨就见挥舞着树枝的小表妹欢呼雀跃的赶走馋嘴偷吃的鸟儿,抱着一堆胜利的果实得意归来。我们躲在空调房里,一口一个,贪婪这丝丝甜蜜。秋风悄悄吹来,天气变得清凉,院子里的棋牌室便热闹起来,呼啦啦的洗牌声和象棋走动声你方唱罢我登场,忙得不亦乐乎。等雪渐渐落下来,除了活泼好斗的雪孩子们,院子里便太没有什么人了,外婆坐在沙发上看家长里短的肥皂剧,不一会鼾声渐起,外公看完报纸新闻,耳边便一直萦绕着青蛙祖玛和连连看破关的声音。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过了一年又一年,我长大,他们又渐老。
而我回家的路,是一段缓慢而焦急的时光。
每次周末回家,从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起,纳凉散步的爷爷奶奶们,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你的身上,他们目不转睛的观察你的衣着打扮,观察你每一个神情动作,每每我总是被看得心虚而煎熬,莫名的烦躁,恨不能找个地缝走回家。后来,我用过很多种方法,装作打电话,低着头看着脚尖走路,莫名其妙的翻着书包走过,而每次都伴随着注目礼按下门铃。他们无非是看看谁家孩子考上大学谁家又落榜,谁家的孩子嫁人了或又离婚了,这是他们永恒不变的茶余饭后的话题。他们嘴里总挂着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而真心总放在自己孩子的身上,担心他的学业,担心他的前程,担心他一切未知的前方的路,总是操不完的心。
每年外公外婆的寿辰总是最欢乐的时刻,儿女亲戚不约而同赶来,二三十号人,小小的老房子站着也放不下,于是小孩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妯娌们在门外聊天,外婆被女儿们拥着去逛商场,家里只剩下满桌的瓜果残骸和聊天的男人们,一屋子的青烟袅袅,仿佛散也散不尽。这个时候,周围总是嘈杂的,我不喜欢这没有片刻的宁静,但也阻挡不了这浓浓暖意。等热闹过后,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小孙子啄米般亲吻脸颊摇头晃脑天真的告别,世界又安静了,心也慢慢安静了。念叨着新发生的故事,整理完大堆的礼物,累了一整天,夜晚却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在外婆家待了三年,我喜欢那种缓慢悠长的生活,至今都念念于心。在春天播种,在秋天收获,角落里总舍不得丢的旧家具被蚂蚁偷偷啃食,从小盆移栽到大盆里不断长大的花树,哈着雾气看窗外寒冷的冬雪,这一切伴着我成长,伴着我找到家的方向。
我有一个美梦,在我的梦里,总有漫天的蝉鸣,总有满屋的花香,总有一张在窗边的床,总有一条种满梧桐的路,总有一只长着无花果的指明灯伴着一个安静的少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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