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我应该开始一场旅行,别问我目的地是哪儿,那不重要,并且我也不知道。心里最真实的渴望引发的这个想法,我只知道这一场旅行,我要找回某些东西。
比如说,第一天,我就循着来时的痕迹沿途走了回去,所谓来时,是指时光扛着我跑到现在那个最初的起点,我一定是在一路的挣扎中弄丢了那个东西,也许它就在路上,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等待我把它领回去。
然后第二天,我走错了路,这条路很清静,没有本应该出现的行途中我反抗过的杂乱。但我继续走,直到我察觉到一只兔子在路一侧的草丛里窥视着我,我停下来,它似是怔了怔,我拔腿向它跑去,它飞快地逃,却像是指引我,我没有追上它,我看到一座废弃的小火车站后就止住了脚步,于是,我沿着铁轨寻找,继续我的旅行。我没有发现路越偏越远。
第三天,我走累了,乘上了火车,小小的列车一直在温带荒漠的气候区徘徊,透过车窗玻璃,我眺望着远处荒凉的戈壁滩,沙尘一样灰黑的土壤上生长着一簇一簇灰绿的球状植物,零零落落,自得其乐。唯一有人存在过的证明,是铁路桥在视野里若隐若现。我想,它会喜欢待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人,像没有时光。
第四天,计划中的旅行在这趟列车上遭遇了瓶颈,它绕着沙漠,沿着绿洲跑了一圈又一圈,我又回想起来自己被时光囚禁的日子,白天黑夜只有轮回,没有意义,如今虽然好一点,我们围着沙漠兜圈,在我看来这至少是有意义的,类似于享受无人存在的光阴的意义,比盲目的被迫奔跑要好得多,但我还是不由得迷茫了,这辆迷茫的列车好像也想找回什么,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它是不是丢了内圈的车轮?
第五天,我跳下了车,我只能抱歉地对那辆执着的列车说我不能再陪你了,因为我还有重要的事。对,重要的事,但随即我便发现,我并不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它长什么样子。这重要吗,我不知道。我其实害怕,如果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已变的面目全非,我要怎么办,可如今,一切好像都可以不重要了,因为,我似乎又把自己的初衷给丢了。
为什么我要说又呢。
这天晚上,我找到了答案。夜晚山丘的另一头亮起篝火,有轻烟妖娆地扭动身躯升上天空,类似昆虫的趋光性,我被吸引了。走到山脚,有一条废弃的铁路桥为我开出路来,这条路很长很长,直到我终于看见那个小小的火堆已奄奄一息,我才发现,这条路没有终点。因为,在即将走出山丘的路口,它断了。火堆旁的那只小兔子,对着我挥手,就是火车站的那一只。为什么会有兔子,我又为什么要去到那个火堆?然后我醒了。我醒来,在列车的卧铺上,车子笔直地向前驶去,没有沙漠,没有兔子。我觉得我应该明白了,我下车的目的是寻找,但我却那么轻易地改变,执着于那片暗夜里的光亮,是这个吗。
事实上,我醒在废弃的小火车站的候车室。梦里我经过了几十个小时,而现实里车站外被兔子踏乱的草印还没消除。我还没有清醒过来,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一直都是在做梦,没有这个火车站,没有兔子,没有旅行。
时光扛着我跑到现在的这个暂停点,在起点的时候我是有初衷的,不过我只顾着挣扎,丢了它,这一次我进行旅行是为了找到它,可我又纠结起这场旅行是否真实存在。其实,我好像已经找到它了,是那只兔子。
只是,我不懂,还是应该再造一些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