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忙活完后,记得姥姥掰开一个“三道子”,一半给我,一半自己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嗯,炸好了,甜丝丝的,外头脆,里头也没有夹生面。”看着一大盆金黄诱人的“三道子”,我甚至都有立刻全部消灭掉的念头。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很讶异,那次和姥姥一起炸“三道子”的画面怎么那么清晰,我甚至记得姥姥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和每一句话。真的感恩,记忆的一角还能有这样生动的片段留下来,让我能够从这个片段里不断取暖。
而关于姥姥姥爷,这对走过六十年风雨的夫妻,尤其让我感动的是从老人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深沉的爱,那种只有携手走过艰难困苦,相依相伴几十载才能孕育出的浓浓爱意。
一次是前几年的一天,姥姥姥爷在我家小住,姥爷刚刚穿好一条新买的裤子,姥姥就迫不及待的说:“快,站起,我瞭瞭(老家话:表示看看)。”姥姥摸摸裤子上的折痕,又轻轻拍拍,接着说:“转过来。”姥爷就很听话的转到一边。姥姥和姥爷又默契的几乎同时的说出:“挺好,挺合身。”我看到老人眼神里流露出的恋人特有的甜蜜爱意和夫妻间常有的满满幸福。
还有一次,是姥爷刚做完一个手术,住院几天后回到家的一进门,姥姥见到健康如旧面色红润的姥爷时,眼里立刻就渗出泪来,闪烁的泪花里隐藏着心疼和让人感动的体贴与关怀。
最后一次便是姥姥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和姐姐送姥爷回家休息,进到空荡荡的家里,姥爷掀起盖在佛像上的红布,照例替姥姥完成每天虔诚的上香拜佛,红红的眼睛里饱含着对已经离去的姥姥的不舍,我们都看出姥爷在强忍着泪水,强忍着内心因为失去老伴儿而带来的巨大悲痛。那一晚,姥爷的眼神让我更加难以接受姥姥的离世,难以接受一向如此虔诚生活,友善对人的姥姥竟然就那样快的离开了我们。
姥姥对我们这个小家的贡献也是巨大的,姥姥曾经许多年在我家照看我,帮妈妈做饭,把我们一家都照顾得很好。后来我们搬到离老家更远的地方偶尔也会把姥姥接来,上了年纪的姥姥还依旧为妈妈分担家务,尤其在夏天,宁愿自己更热一点,也要紧紧地关着厨房门,一个人待在闷热的厨房里流着汗做饭,生怕把热气传到家中。因此,我们全家都对姥姥怀有深深的感恩之情,也正因为这样而更加思念姥姥。
姥姥走后的一年零一个月,我决定写下这篇充满了思念的忆文,并不是走不出过去,走不出对已逝的人的回忆,我只是怕,怕再过不了多久需要用力回忆才能记起姥姥安详的面容,柔软的声音和温暖的抚摸。我希望留下些文字,哪怕记忆的片段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零碎,至少我还可以通过文字穿过深不可测的时光来回忆,因为伟大,无私的姥姥是值得我用心记怀的。
姥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