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休闲的短裤,白衫,稚嫩的娃娃脸。脚踏车终于缓缓的朝我行驶而来。
清早的公交车站的人挤人,人挨人,为了使自己易于辨认,我远远的走出了人堆儿,尽管如此,被找到,还是费了一番功夫。在我终于发现一个像我学生的男孩出现时,看看手表7点50分,长长松出一口气。
清晨五点钟就起床了,简单的晨练过后,便开始收拾着去家教。约定好的时间是八点,但是地点遥远,总要早一些。公交车的拥挤比想象中严重,几乎单脚支撑,身体360度与陌生人亲密接触,汗涔涔的感觉,空气凝滞着。
终于见到我的学生,勉强的笑容挂在疲惫的脸上,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便聊起他学习的情况。
走过繁忙的红绿灯,他突然说:“坐上车来!”我一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指了指自行车后座位。看了看他瘦弱的样子,犹疑着,我还是坐了上去。一路上,车水马龙的感觉,“私家车“都忙着去上班,而他,我的学生,巧妙地躲过一辆一辆的私家车,有几次感觉都要碰上去了,我一边吓得要流冷汗一边又不禁暗暗佩服学生骑车的技术,尤其还在载着我这个52KG的人。 “山路”十八弯的感觉,左拐右拐前前后后许多次,终于在一幢不新不旧的居民楼前停下。我随即跳下车来,他放稳自行车,上前取了钥匙,去开储藏室的门,开了门,人却走出来站着不动。
“你不把自行车放进去吗?” 我问。
“不用” 他笑笑。
这时我的眼睛才开始落进储藏室里:因为没有窗,里面宛若黑夜,一片狭小空间里,隐约看到有一张床,一个小圆桌,几把椅子,还有一台小电视机摆在有些旧的柜子上。再仔细看发现电饭煲、电水壶、煤气灶,一些家用电器及杂物有点乱糟糟的摆在地上及桌上。唯一一张单人沙发的海棉已经露了出来。再往里面看去,还有一张灰色的布帘静静的遮住一片地方。瞬间我开始恍然大悟。
看着骨瘦如柴的他,心酸的感觉溢满全身,不必问,我太知道他的身世。
他原本是一个眼睛如小鹿的活泼孩童,却因为生存的压力,跟随父母来到了广州,这座甚至不曾出现在他的梦里的繁华都市。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是豪门子弟,渐渐的,渐渐的,他变得安静,变得不再随意向别人讲心里话,许多的苦楚,幼小的心灵已然遍尝。
“你看我们是在屋子里还是在外面?”他的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的神情一定是极不自然的,努力遏制住要掉出来的眼泪,把头转到一边回答,“在哪里都好。”“那在外面吧,外面亮一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圆桌上的杂物拿到旁边柜子上,要把桌子搬出来,我呆了一下才赶忙跑过去帮忙。他进进出出几次,然后又返回屋里,我呆呆站着,这次他久久没有出来,后来才发现他是去忙着给我倒水。
晨风微弱却清爽,带着几分凉意,树木蓊蓊郁郁,树荫浓密,不知名的鸟儿藏在其中欢快的歌唱。
坐到小圆桌的旁边,我们刚要开始,有一辆自行车再向我们按喇叭,原来我们挡了道,只好重新挪了位置。在正式开始上课之前,我让他先问一些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结果他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高考有什么题型。还未上高中的他,最关心最在意的东西已经是高考了。 在他问问题的间或,我也同他聊一下家常。
老家在广东梅州的他,从小学便开始跟着父母在广州读书了,刚刚初中毕业的他考上了广州89中,因为自己成绩好,虽然没有户口,却也不用借读费。这让人稍稍觉得安慰。现在的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父母有事回老家了。自己一个人打电话去中介找家教老师,一个人,生活。
16岁的小男孩,本是一个只需学习,打篮球的年龄。而他平时学习的业余时间却是帮爸妈干活,给爸妈煮饭。稚嫩的脸上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稳重与成熟,生活的担子,他过早的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