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望着老班Frank,他用温润如玉的声音念着手上的成绩单。阳光流转在指缝间,显得手指无比纤细温暖。Frank是个年轻人,也很好相处,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跟个尼采似的。唐冉也是这样的男孩,明亮的笑容和干净的指甲。
秦木,他念到我的名字,走上前时他冲我笑了笑,说,又是年级第一名。我正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Frank叫住我,我转过身静静地望着他。他递给我一张奖状,说,秦木同学在全国作文大赛中,拿到了小说类一等奖。全班激动地使劲儿拍手。我冲大家笑了笑,说,谢谢。Frank说,秦木,把你的文章给大家念一念。我神情柔和地站在讲台上,一字一句地念着。
……当我们经历了成长的阵痛,爱情的变故,走过千山万水之后,才会幡然醒悟,那么多年的时光,只是上天赐予你的一场美梦,为了支撑你走完这冗长的一生。生活就像是一个又一个梦,有时候沉溺在梦里不愿醒来,我们在梦里哭了笑了难过了开心了,当梦醒了又开始另一个梦。那些不愿走出来的人,就永远留在了回忆里。当初坚守的信念,早已为青春陪葬……
我抬起头,顿了顿,念完最后一句,再见了,我爱的人们,勿念。
安静,沉默,隐约听得见一些女生微微啜泣的声音。有一个女生站起来,哽咽着说,秦木,为什么你每次写的都这么伤感呢?我不知所措,埋下头。突然有一个男声说,因为她是秦木,独一无二的秦木啊。我怔怔地呆在那里,抬起头望着那和唐冉有着相似眉眼的脸庞,心里有些潸然,那些旧电影一样古老的时光,已经慢慢灰飞烟灭了。这个画面是多么熟悉,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是啊,四年了,唐冉,我们居然相识四年了。有关于你的记忆,让此刻的我哑然无声,就像水草一样,将我不停地缠绕,要将我窒息。是的,我从来没有把那些过往忘记,而是将它们埋葬在内心深处,每每想起你,它们便会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
四年前,高三,我早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抽烟,喝酒,打架,恋爱,泡吧,十足不良青年的猥琐摸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初一时,父母离异,嫌我是个拖累,扔下我各自奔向了新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我成了没人要的小孩,还好,我们本来就不亲近,痛苦了一场后就抹干眼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了另一种完全颠覆过去的生活。好在破房子扔给了我,不然让我去睡大街吗?反正他们也带不走,也还没狠心到让我睡大街的程度,也会每个学期把学费打给学校,却从不打给我半分钱。还好,我长得还算顺眼,就去了蝤蛑唱歌,凭借着天生的好嗓子得到老板娘的青睐,到了高一就爬上了主唱的位子。那是,我是七中无人有名人物,成天盯着一头酒红色的卷发,穿着闪亮的刺绣吊带和超短裙,,一脸火鸡扮相在学校穿来穿去。初二到高二我就一直一直过着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因为绝望,所以毫无顾忌地堕落。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一辈子,无人插手我的生活,孤独寂寞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你 ,唐冉,你像神一样降临,巧笑倩兮地拉着我走出了无尽的黑暗。
高三分科,我学了文,因为作文是我唯一的强项,但那是因为生活里只有暴力,玩乐,就只是写这些。哪儿青蛙长相的班主任,口水有多,考完高三第一次试,就在班上训我,说,你说说你考试只写作文就算了,内容还这么不入群……我这儿正想顶嘴,你丫大爷的,不喷口水会死啊。然后揪着他的耳朵大叫,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这时,一个男生站起来说,因为她是秦木,独一无二的秦木。顿时我全身就起满了鸡皮疙瘩,我心想,这话多矫情啊。我转身找那个说话的男生,看到他校服上的名字。就这样,我遇见了你,唐冉。
正做着美梦呢,突然有个人搡了搡我的头发。我一下弹起来,恨恨地瞪着面前的人,吼,唐冉,你找抽啊,你的鸡爪子在我头上搡什么搡!他坏坏地浅笑我这是鸡爪子,那你这是什么,猪蹄子?边说还便拉过我的手端详,奶奶的,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叫,滚——抄起包就出了门,直奔蝤蛑。嘿——今儿奇怪了嘿,从来只有我秦木调戏帅哥,这哪儿是全校皆知的三好生唐冉啊,明明就是一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