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温暖里融化
作者：馨楹
秋日的黄昏，坐在安静的班车里，这个时段，班车上的人总是不多。靠在窗边，塞上耳机，耳际便满是轻柔、舒缓的律动。就这么认真地聆听音乐的流淌，不愿去思考什么，放松自己，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
望着窗外，天空中有淡淡的浮云，也许是因为起了风，感觉那丝丝缕缕的云在不断地散，合。望着路旁的树木，带着摇摇欲坠叶片立在风中，有枯萎的叶随风飘落下来，却并不觉得它脆弱、悲哀。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班车在缓缓的前行，也有节奏般似的稳稳当当。没有前行的阻碍，没有停留，保持着这样的慢节奏一直行驶着……
直到我感觉它突然停下，有了长时间的停留，才睁开了眼睛。
是到了一个站台，有乘客要上车。三、两个下班的中年人走上车来，我望着，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生气，看不出心情，似乎只有麻木与疲惫。之后，上来的是一对老夫妇，也许是老人家怕冷，与车里所有人相比，他们穿的很厚。老夫妇的个子都不高，走的很慢，那老爷爷似乎更消瘦些，头发花白，在满是皱纹，写满岁月磨砺的脸上，能看的到他淡定的眼神。老太太的年龄看上去要比这爷爷小一些，身体也要灵活些，圆润、也有沧桑的脸上，虽有纹摺，但从她微扬的嘴角透出的是和蔼、慈祥。弓着身子的爷爷由妻子扶着，从容的在离前门不远的双人座上停下，习惯的俩人对视一眼。老太太轻轻扶丈夫转身，不忘微抬起胳膊肘，托着老人的手臂，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我能感觉到，这对夫妇不可言说的默契，在一个个细小的动作里，他们同时坐下的频率，他们仔细的步伐，他们眼神的交流。
整个过程，并不漫长，司机也是等这对老夫妇坐稳之后，才重新发动了车。
班车又开始微微的摇晃起来，行驶着……。
说来也有些奇怪，从这个停留时间稍长了些的站台开始，几乎后来的每个站台都有乘客要上下，但来去匆匆的人们，替换着彼此的位置，车上的人一直都不多，尤其是我坐在后门边，这班车的后半部分，也是空荡荡的。也因为上下的次数增多，我似乎再也无法静下心来，闭上眼睛了，就这么注视着车里的一切，目光又落到了那对老夫妇身上，他们是背对着我的，可以看到，他俩的肩紧紧地靠在一起，身子向里倾着，静静地坐着，一直看着前方。
我已忘记了，自己还是否注意车窗外的风景，只记得自己有那么片刻是确实的出了神，到底是在想，也全然忘却了，回神后，眼里看到的，就是那对老夫妇起身的刹那。
是老太太，先缓缓弓身站起的，左手还依旧搀着丈夫的手臂，老爷爷是尽力想快点站起，但还是摆脱不了身体的束缚，动作依旧很慢，老奶奶搀扶着他从座位里，挪了出来，他们面向我了，轻轻移动脚步的他们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神情。老爷爷那双被下垂的眼皮压着的眼睛里，透出的目光有着生机，坚定的，无忧的，同样是恬淡的表情，老太太是一直微微侧身，紧挨着丈夫，眼睛时不时地望向丈夫，又看看脚下，不大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温柔，是关心，是责任，嘴角微扬，不变的和善，慈祥。
我注视着他们，渐渐地向后门靠近，站定，老奶奶松开了搀扶丈夫的手，对他说了句什么，从她平静的眼神里，我仿佛能知道她说的话。老奶奶扶着扶杆先走下了车，随后转身，抬手，伸向丈夫的手臂。老爷爷也努力地希望加快自己下台阶的速度，左手扶着扶杆，小心翼翼地，把右手放心地朝妻子伸手的方向递去，动作还是慢了下来，最后一级阶，下的有些费劲儿，两位老人仔细地配合着，抬腿，收手，搀扶，站稳。完成这一切之后，站到车下平整的地面上就完全轻松了，两位老人又同时向人行道上靠了靠。
不知为什么，两位老人已经下了车，司机都还没有关上后门，两位老人下车持续的这段时间里，静默的，车上其他乘客没有催促。我又看向站在人行道上的这对老夫妇，此时老太太松开了扶着丈夫的手，自然地为他紧了紧脖上浅浅露出的围巾，向上微微拉动着外套的拉链，老爷爷的脸上也挂着笑容，望着妻子，眼里似乎只有她。她动作停止，又轻轻挽起丈夫的手臂，被悉心照顾着的老人跟着妻子的方向，转身，俩人的肩又自然地靠在了一起，我的心在那个瞬间，突然被震动了，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