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校园。
4月清晨,清爽的风围绕着高天橙,高天橙正在上课,是她最感兴趣的关于心理方面的课程。正在想着昨天看过的一本关于犯罪心理学的研究书籍,对其中的案例人物十分有印象。突然,手机震动起来,心里莫名一惊。拿起手机一看:是妈妈打来的。正在上课,高天橙不方便接电话,便挂了准备发个短信告知母亲,然而那电话又急促地响起来了。
她暗想:肯定出事情了,否则母亲不会如此着急要她接电话。马上和老师示意一下,跑出教室。她心里奔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他生病了还是闹事被打了?
“喂,妈,怎么了?我刚上课呢。”接通电话,天橙立马解释,可是等待她的是母亲的抽泣和晴天霹雳的消息,母亲说着:“你爸他…他…他…他…他走了,呜呜呜。”高天橙一个寒颤,走了,只有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死亡。急忙安慰母亲几句,来不及亲自去请假,奔回宿舍拿了东西就赶往火车站,眼泪一直止不住的流,她这辈子以为不会再为他这样的父亲哭泣流泪,可是人失去了,才懂另一种悲凉。她悲的是在这场战争中,他还是高姿态的赢了。
她有点恨这样的结局,每次和他吵架,每次看他厌恶地看自己,高天橙就在心里记恨一次:等自己长大独立,他渐渐老去,她再折磨他这个恶魔。可是,现实的结局就是:她的时机还不成熟,他就胜利地离开这个家了,好像故意为之,而且是在半夜偷偷自己一个人离开的,连半句遗言和最后一面都没和家人问候一下再走。高天橙恨这样的无奈,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心里缺一个角,而现在看来,这个缺陷将一直在她心里。
赶到家里,看着白毛巾遮住他的脸,家庭环境让她一直独立而坚强,在外头很会隐藏自己而看透他人。但她终归是个小女孩,没有经历太多悲欢离合,终于大声哭泣起来,任何想象的空间都被这冰冷的场景打碎,他曾经是那么地耀武扬威,那么的粗暴乖戾,那么得不知天高地厚,他整日喋喋不休责骂妻子和儿子,神经不清醒甚至暴打母亲,让家里永无宁日。而现在,他终于停下了,离开,死去,似乎曾经那么遥远的期待。
家里一团糟,妹妹高天琳和弟弟高天明都在哭泣,她们都是坚强的孩子,只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高天橙开始冷静,她知道这个时候老大是主心骨,真是可笑,去世了还是得由她来好好送他离开。看来,这辈子,她们这一家子上辈子都欠他的,天橙心里悲伤却郁结着。
丧礼很冷清,家里亲戚平时不常走动,特别是他名声是臭名昭著的,除了几个特别要好和同情的人来关心一会,几天的吹打送亡灵倒是清冷的很,天橙本就心里明白,也没有特别在意什么,一直招呼着丧礼的事宜。
净身,穿衣,下棺,封棺,出殡,下葬,掩土,立碑,几天下来,一系列事情,都在高天橙的陪同下完成。她的胆子一向是家里几个中最大的,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依靠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冷静面对。
母亲一直在哭泣,高天橙知道,母亲恨他,但是也爱他。
很多年以前,有一次高天橙和妹妹过春节在家待了几天,妹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和母亲说:“妈,爸那么不讲道理,我们干脆就买点老鼠药给他吃算了,反正大家都不喜欢他。”当时母亲突然眼眶一红,说了三个字。
那三个字该是怎样的一份心情才能明白,至少高天橙不懂得。她不明白母亲如何可以如此忍受他这么多年,最关键的是她还爱着这样的一个人。
在守灵的时候,母亲看着他的遗像,碎碎念着什么,遗像还是他们20多岁的结婚照撕开来的。高天橙这才意识到,父亲一直没有拍照或者和他们合照过,他一直和酒相伴着,家反而是多余的存在了。遗像上的父亲仪表堂堂,脸微微右侧,拍婚照的时候他还是爱母亲的,他那个温柔的眼神和动作就可以想象。想到这,高天橙突然感到心酸,为她的母亲,那个坚强着坚守一份感情和责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