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乌云满布的傍晚。天津,滨江道,毕业前夕,班里的几个同学出来游玩。
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空气有点凉。我跟着青走在后面,几个同学在前面溜达。青忽然停了下来,我正品味着毕业的感伤,眼前的画面延迟般停滞。等我反应过来,一个男子推着自行车在路边,上面装着满满的杂志和报纸。
男子一手扶着车,一手拿着一沓报纸往青手里塞,说,“买份报纸吧!”我看了看车筐上露着
他大声回答道,“四块!”
没有添钱!我斟酌。在这么繁华的街道上,他为什么要原价卖给我们?在我思考的时候,青已经准备掏钱了。青是信佛的。这个一米九的高大男生,心里满满的都是善意。
我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敏锐的扫了一下眼前的人。他四十岁出头,土黄色的脸,几条皱纹显得沧桑。身穿旧的深蓝色工人服,脚上是黑色布鞋,简朴却干净平整。书成摞的在车里堆着,并没有卖掉多少。青询问着价格,男子把车靠在自己的身边。
我观察他停车的动作,果然不出所料。他一条腿有点跛。
飘渺的高中课堂,这本杂志,曾经无数次为年少的我指明方向。
我的思绪被男子打断,他说话焦急而匆忙,“故事会要么?报纸要么?人民日报?知音?不然来一份报纸吧!”
青拿起故事会,快速掏钱包。突然求助的看着我。他已经没有零钱,我马上翻出一张十块钱纸币,递了过去。
前面的同学看我们久久掉队,跑过来问,“你们干嘛呢?”看见男子收钱,愤愤道,“他是不是缠着你们了?”我接男子递来的书,拉着青跑去同学那,说,“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就是买了几本书,他没有纠缠我们。”不知隐情的同学仍旧愤慨,扭过头去不甘的看着那个男子。青假装没有发生事情的样子,这么高大的男生,就像孩子一般,快乐的跑远了。
男子的脸上有些尴尬。他慢慢的收拾好包,不说话,不解释。生活是艰难的,对于自尊这样强的男子,生活,更加不容易了。而我,能够用一种平等的方式给予他一些帮助,觉得心安。
尾随同学的身后,在步行街上用余光跟随着前面一群同学的背影,我翻开轻轻墨香的杂志,给身边的女生朗读了卷首语。字里行间,竟与我们毕业的心境相似,读到最后,发现作者是独自一人闯北京,几年前与我们状况相近的韩寒。
街头的乞丐很多,看不出骗与不骗的样子,我总会凭感觉适当的给些零钱。而这次,在步行街路边的我,欣喜的抚摸平整光洁的封面,朗读着书里的句子等买水的同学归来。这本书,在这个清爽的傍晚洗净了我的杂念。而这个男子,他给了我一个机会,用几本书平等的交换了我的善意,再次救赎了我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