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18分,在司仪的主持下,婚礼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大厅上空飞舞着彩片和泡泡,他抱着新娘纤细的腰肢转了三圈、又转了三圈。我坐在最后排的一张桌子旁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清周围人夸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声音。
一个三十几岁的大龄女士,双手捧着新娘刚刚抛出来的手捧花,从我身边急匆匆地跑了过去,两朵洁白的百合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那淡淡的香水味儿刺得我鼻头一酸,两串泪珠险些滑了出来,我抓起包就冲出了酒店。
北京的七月,骄阳似火,汗水中夹杂着泪水,决堤的泪水又冲散了汗水,穿着高跟鞋的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不动了,才拖着已经磨破的双脚,开始踱步。湿透了的衣服紧紧地粘在身上,散开的长发在汗水的浸泡下也不再飘逸,我的思绪回到了大学校园里……
大三那一年的情人节,下晚自习回来,我看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白百合,等在我们女生寝室的门口,时不时的左顾右盼,遇见熟人突然就会羞涩地低下头,右手不自然地抓后脑勺。我心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张锴是我的同班同学,一到考试临近总是会缠着我要笔记、要总结,平时就是不肯努力学习,不是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在寝室里睡大觉,还真不知道他看上哪个女生了,我虽然想去调侃他一番,但是心理却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走到他面前,我假装不经意地大声说:
“嗨,等谁呢?要不要我进去帮你叫啊?”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对对对,我太需要你帮忙了,麻烦你帮我把这束花插到你们寝室里吧!”
我顿时傻眼了,他要追谁啊?我们寝室里住的都是我们班的,各个都已经名花有主了,他这是想往谁家插一脚啊?太不地道了吧也!
我不知道自己是正义感太强了,还是有其他什么什么私念,总之那个小宇宙瞬间就爆发了,劈头盖脸地把他一顿臭骂,骂的还非常有层次:首先,批评他不务正业,翘课、打网游不说,居然还要谈什么女朋友;其次,批评他道德缺失,实在要追女孩子,也得找单身的啊,怎么可以横刀夺爱;最后,批评他没品位,人家都送玫瑰,哪有送百合的!
听完我稀里哗啦的一顿说教,张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弱弱地、傻傻地问了我一句:
“姗姗说,你最喜欢百合了,不喜欢玫瑰的!那是她骗我的?”
我大脑里搜索栏旁边的放大镜,以每秒几千兆的速度飞快地搜索着。终于搜到了前几天寝室“夜谈会”上的一条信息,有人问:
“大家都喜欢什么花?”
临近情人节,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说:
“玫瑰!”
就我最后缓缓地说:
“百合——香水百合!”
引来大家一阵唏嘘后,我态度灰常灰常坚决地说:
“将来追我的男生,要是送我一束百合——我一定立即就答应做他女朋友!要是送我玫瑰——我会让他再买一束百合从新送来!”
眼前一群乌鸦飞过,难道这句话,飘到他耳朵里拉?
张锴又小心翼翼地说:
“我只是一步到位,跳过那个送玫瑰的步骤而已啦!”
就这样,我接过这束用玻璃纸报着的香水百合,从那以后,几乎每半个月他都会再买两只百合替下花瓶里开败的两只。我们成了整个系里最为别人津津乐道的——百合花恋人。
教室、图书馆、花园、食堂、林荫道上、小吃街旁……有我的地方就有张锴,有张锴的地方我很快也会到。
在毕业时我们没有说分手,我们用爱击败了“毕业说分手”这句对大学里恋人的诅咒——手牵着手,走出了象牙塔,在城中村租了一间自建房,开始为我们的未来打拼!
工资刚刚涨200,房价就会涨2000。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我们俩甚至连每半个月买两只百合花的钱都省去了,却还没攒下买一个洗手间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