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每天的下午五点,我们总会整整齐齐的在操场上站成两排,牵着旁边小朋友的手,跟着队伍最前面高高瘦瘦的老师慢悠悠的走出校门,然后在一排黑压压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父母。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全是六点的卡通剧场和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那时候,我的脖子上一直挂着一条脏脏的红领巾,总是系不整齐,也总是洗不干净。虽然我并不相信红领巾是用烈士们的鲜血染红的说法,也不认为会有人将那条红布当作是国旗上的一角,但我总觉得,戴上它,大人们会更喜欢我一点。
很久以前。
我跟在两个手牵手的女孩后面,从学校走到车站,身旁是一直喋喋不休的同桌,我至今不记得当时他跟我说了些什么。我们也是两个人,但却从未像前面的女孩那样牵过手……她们时不时回过头笑嘻嘻的冲我们说一些刚刚讨论出来的大新闻,例如班上的学委喜欢上了隔壁班新转来的傻丫头。虽然我并不明白她们所说的喜欢和我很喜欢我家新来的那只小黄狗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们的学委之前不是喜欢坐我后面那个会弹钢琴的大家闺秀嘛?但我并不想因为这些想不通的小事而得罪面前这两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天知道她们生起气来要用多少支棒棒糖才哄得好。所以我跟同桌通常都会很默契的迎合她们,当然,除了她们在说我喜欢上某个女生的时候,我可不认为那是几支棒棒糖的问题了。
那时的公车总是很拥挤,当我从前门艰难的投币上车后,便被一波波汹涌的人流挤向了后方,而当我移动到后门时,我要去的地方也就到了。我不记得有多少次在离开时没来得及跟他们说再见了,但我依旧很清晰的记得,每当我被人流推挤的时候,我总会小心翼翼地护着胸口小小的团徽,我总担心它会扎进我的胸口,那样一定会很痛,而我很怕痛。
以前。
我开始越来越少的坐公车,大多的时间我都生活在一片小小的区域里。上课,吃饭,睡觉,游戏。一切都离得很近,也不再需要去挤公车了。那里还有好多好多的人陪着我一起上课,吃饭,睡觉,游戏……
白天和黑夜似乎开始模糊了概念,能够让我分辨它们的标准已经变成了讲台上是否还站着侃侃而谈的老师,有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或许是书上的,或许不是,但无论他们讲什么,我总可以在他们的瞳孔里看见白白的一片,泛着淡淡的光,像是午夜反光的雪地。而我呢,无论白天黑夜,桌上总会有一本书,里面永远也找不到他们说的那些。
走在路上,或许是去教室,或许是寝室,我的身边总是宿舍那几个,再没有变过,有的时候看见前面并排走着的一男一女,我真的很想上去问问那个女孩,男孩到底给了她多少支棒棒糖?宿舍的人说,等这次考完了,一定要去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上学,没人管着,把这些年失去的自由都补回来。我也跟他们一样,也有点不一样,因为我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补回那些失去的。不过这并不重要,几个大老爷们,许多年之后谁还会记得自己当初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说的梦话呢?
现在。
我生活的区域变得大了许多,从一座城变到了另一座,或许是几座。这里的公车总是将我从这一头带到另一头,等我走出去时,却又忘了我要去的是哪里。不过还好,我还可以找到回去的路,不管路上多拥挤,等我一觉醒来,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这座城市时常会下起很大的雨,有时候雨下的很大很大,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快被淋湿了,等我走出去看,才发现,淋湿的只有那些撑伞的人和自己而已……我很奇怪,但我依旧找不到答案。
我成日的躺在床上,困了睡,睡醒了就躺在那里,等到又觉得困的时候便又睡去。风扇吱吱的运转着,一股股气流让我身边的温度不会高的太过分,尽管我依旧会全身湿湿的。
“如果一个人关心你的程度取决于他忙不忙,那么,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嗯,我觉得我一直都很忙,一直,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