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措多年以后才明白,相遇是为了分离,而分离只是为了再次相遇。相遇,或许是一阵子,或许就是一辈子。
[那年江南,一叶扁舟乱]
她不会相信,仅惊鸿一瞥,便将那位江南女子素面朝天的娇容铭记于心。
莫措为完成教授的论文任务,活在当下,便赴江南寻景。她的颈上带着一台单反,咔嚓一声,水韵从单反的镜中晕开,一幅荷塘月色。但右下角的一丝白色衣绸煞他风景,寻白望去,一把纸油伞,一支发簪,一袭旗袍,一叶扁舟,一位女子映入眼帘。眼睛无法移开,不由自主按下快门。似是感到一丝光亮,女子往莫措望来,回以一笑。
扁舟继而远去,穿过石桥下,摇荡到远方,那身白袍随风摇曳,发丝掀起波浪似的余风。渐渐地,越来越远,逐渐聚为一点,消失在看不见的水天相接处。
莫措想,我乱了。
[又年江南,一座远城空]
那张照片如愿以偿地出现在莫措的论文上。图中女子朱唇轻启,笑容粲然。
元旦将近,莫措再赴江南,已是华灯初上。再次来到与那位女子相遇的地方,物是人非,淡无目的的扁舟散懒地漂着。没有了那女子的温文尔雅,似乎这水乡也丢失了往日的淡抹。未雨稠缪的人们都打起了灯笼,在古巷中搁下倒影中的阴影。素衣一闪而过。带着橙光,一闪而过。是她,是她。脚便跟了上去。她站在江边,拎着灯笼,映衬着她淡然的神情。望着江边另一端的万家灯火,她孤寂低头,低喃着。
她说,彼岸灯火,心之所向。
莫措说,她说得很轻,轻的只得以一个灵魂听到的声音,许是我的灵魂抽离半空,才足以听到。
她拾起袖口拂去眼角尘埃。莫措抬起双脚掠过经年江地。
莫措因论文一举拿下全市第一头衔,各路公司纷纷慕名而来,最终选定W公司。教授乐呵呵,我的学生多棒,才大一就被W录取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哗然。莫措无暇顾这些,急忙奔回江南,可事不尽人意,整个下午的找寻莫措眼中的失望之色已证实了一切。
莫措想,一座城里一个人,一颗心里一缕空。
[这年江南,一梦终须醒]
莫措能力出众,实习一个月不到就被提拔为部门经理。每天早晨雷打不动的就是去餐厅靠窗位置轻尝咖啡,任由阳光从落地窗照入,投射在莫措阳光的脸上。她招手叫来服务员,却看到那张近乎熟悉的白皙脸庞的靠近。
白色制服娉娉袅袅,她下意识将目光从她脸上转向胸牌。
沐夏。
再细视她,眼中寡欢依旧,确却如当初照上的判若两人。她打了薄粉底,画了淡眉,得体客套的“你好”……被长久凝视所带来的不适,沐夏抬起头迎上莫措的双眸。她忽然记起,在江南遇见过这个明媚少女。但是的少女,忐忑不安地摆弄着相机。沐夏晃过神来,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你好,我是莫措。”“沐夏。”多奇妙的上司下属关系。谈吐之中,莫措发现沐夏许多可塑之处,甚至比从S大毕业的自己出色许多。两个人来往越来频繁,只是莫措发现沐夏的连一天天变白,白得像纸张那般一戳即破。
周末她们又回到了江南,在镇里寻了一个茶馆,意想不到的是茶馆中也卖特色酒。沐夏点了几瓶,苍白的脸庞上终于沾上一丝绯红,仿佛这是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那天,沐夏说了很多很多。
她说,阿措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但是父母总是拿将来压迫。
她说,阿措我奉命考上名牌大学我不喜欢工作父母总是拿事业催促。
她说,阿措我寻觅到了好工作我才发现自己喜欢的只有自由。
她说,阿措这种客套虚伪的日子我不喜欢。
她说,阿措我怎么办,我没了青春丢了自由挥毫了流年我该怎么办。
永远两袖清风的沐夏,此时只是梨花带雨地向另一位少女哭泣。
她伏倒在竹桌上,哽咽着,阿措我做了一个梦,却怎么也醒不来……
[你说彼岸灯火,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