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是与山垂直的,昨夜下过雨,铁栏的扶手会很滑,脚下的梯子踩上去也不会稳当,”对面的当地人继续说道,“也许你们可以考虑骑马上去,走另一条小路,不像天梯那样危险。每人只收五十。很安全的。”清嘉盯着那人的脸,他在殷勤的笑着,似乎是在等着一个答案。
“我们只需要一匹马。”夏河缓缓地说道。
他的眼睛透过镜片凝视着面前的女孩。清嘉看不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只看得见那一片黑亮的视线,似乎正把自己包围。“我知道你很累。我想你需要骑马回到路面安全的地方。”夏河开口道。
“可是夏河,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清嘉带着迟疑的语气,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可他却摇了摇头,“一路上的风景已经尽收眼底。这里没有什么再值得留念。清嘉,没有人在你身边搀扶,我放心不下。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他再次凝视着女孩的眼眸,镇定坚决。
清嘉在瞬间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身下的褐色小马在行走中不断地喘着粗气。这也是一段泥泞不平的小路。牵马的马夫在前面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清嘉在阵阵颠簸中听见远处有人在大声的说笑着。又有游客准备从天梯往上。她开始闭上眼想象着夏河攀登向上的样子,可脑海里却只有他那张镇定的面孔,透过反射阳光的镜片,不时对着自己微笑。
四、
湛蓝的天空中,飘着一朵朵稀薄的云。前几分钟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此时却已被耀眼的阳光替代。清嘉坐在候机室里面,看着机场外面的草坪被太阳照耀成暖色调的光芒。周围零星的散落着几个游客,脸上都还残留着兴奋的表情。
清嘉想起她和夏河从峡谷回到路面的那个傍晚,开始下起了大雨。接送他们的司机是纳西族人,憨厚老实。他带着近乎抽泣的声音,对着他们万分抱歉的说:“实在是对不起。我忘记提醒你们千万不要靠近水流。昨晚上游下了一整夜的雨,刚才又开始下雨,我以为你们还呆在下面。这里随时都可能会涨水。不仅会面临被水流冲走的危险,山上也随时会有岩石落下。不过幸好你们平安无事。”
中巴车在泥泞的小路上继续行驶着。清嘉透过车窗,在一片漆黑回想着峡谷秀丽的风景。身旁的男子静静的坐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她看到他的眼中有安然和镇定。似乎有什么心结就此了却。
“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女摄影师独身一人来到丽江。她为了给地理杂志拍摄涨水季的虎跳峡,在那里一住就是一个月。她曾在虎跳石上拍照留念。她说那是她拍出的最好的作品。”
“后来呢?”
“后来,”清嘉顿了顿,继续缓缓地说道,“她被随着峡谷中掉下的落石砸中,流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幸好有途径的当地人将她救回。他们在通往天梯的路中发现了她。她似乎是准备从天梯返回到路面。”
习雅从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燃。她看着清嘉的双眼,淡淡的问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她从此便失去了记忆。曾经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空白。她认定自己属于丽江,她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纳西族人。她在丽江住了下来,经营着一家淘碟的小店。她喜欢一个人随着音乐拍打手中的非洲鼓。喜欢在她的CD机里循环播放那首《滴答》。更多的时候,她会点上一支烟,看着街道来往的人群入神。”
对面的女子默默不语。她表情淡然,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们彼此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不再说话。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烟圈在两人之间萦绕,绵绵不息。
清嘉在丽江的最后一晚,依旧习惯性的来到了小巴黎。四周暖色调的烛光似乎比从前更加晃眼。她在昏暗之中注视着台上的夏河。仍然是一脸沉醉的表情。一曲结束,有坐在吧台前的人要求他唱侃侃的歌。随着气氛的活跃,所有在酒吧里喝酒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他们相互附和着,带着激动兴奋的表情盯着台上的男子开始他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