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没带眼镜,出门的时候只是想着走走。漫无目的。
今天的巷子口,人依然不多。这是条老巷。两侧是房屋院落的白色墙壁,斑驳了,灰白灰白的,掉落下来些许碎片。墙上随处可见的涂鸦,歪歪斜斜,零零散散。有简单的线条画出的人物造型,手牵手,张着大大的嘴巴,咯咯直笑。但也看不出究竟是表达的友情,还是最初的懵懂。也有时常让人看不懂的喷绘,倒是给那白墙平添了几分色彩。还有点点散乱的污渍。倒是出墙的枝枝幔幔给老墙增添了不少生机。粉红的桃花,白色的樱桃,可爱无比。脚下延伸的青石板一直到了尽头。沿墙落下的花瓣,轻柔温婉,在青石板上,点点滴滴。
三两个小孩拿着风筝嘻闹着跑了过去。长发的女人踩着细细的酒红色高跟鞋嗒嗒嗒地走过,性感至极。也有佝偻着背的老叟老妪,踩着细碎的步子,慢慢腾腾走着,就这样踩慢了时光。
我站在巷子的入口,背后投来的落日余辉拉长我的影子,在墙脚弯折了,又印在墙上。我想,我是要去什么地方呢?穿过巷子,走一小段就是那喧嚣繁华的衔区,往来的人流车流急着去追逐什么?
背后吹来缓缓的春风,吹得墙头的花枝抖落片片花瓣,扬扬洒洒地就着那老墙飘下来。吱呀,镂空雕花的木窗下打开一扇木门,走出的中年夫妇挽着手径直的向另一头走去。夕阳用那微微泛红的余辉给他们度上薄薄的唯美,仿佛时光不会老去。我突然想到,这是一条爱情的巷子,生长着多少经年不息的爱情,用韶光的旋律演绎着爱情成、住、坏、空的每一个细节,和那从墙头抖落的花雨。
我就那样呆呆的立着,看着眼前的夫妇渐渐远离。在巷子的另一头,朦胧的,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么远,但我已不用看清,我明白那是她。那个我想念已久的女子。
她也许正要朝我缓缓地走来。
我又感到一些莫名的不安,脸上开始火辣辣的。这让我有些惊慌失措。我努力回想着上一次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却记不起。我觉得那已是很小时候的事情,可是无关爱情。我将目光低下,无端的想要逃离,一如前几次远远望见她一样。我回想起上一次在楼梯拐角处遇见扎起的马尾她,神采奕奕地上楼去。只是她为何可以这般清瘦,瘦得让人心生怜惜。又一次,远远望见她黑色小西服,怀抱书籍,安静地朝前走去。我远远地避开。明明有一次看见她向我走来,不缓不急,安宁笃定。打定主意上前招呼的想法在她向前三步后不翼而飞。我又只能逃离。我怀疑,这是否还是那个高傲、自信的自己?
有时,在你深爱的人面前,你所有的高傲、自信都只是幻影,你不自觉地为她卑微入尘。
斜过的归鸟,鸣叫着。身后的风吹得几分心急。
我默默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大胆地走上前去诉说相思?
我如果上前,她是不是微笑着和我招呼,然后我们一如既往的擦肩而过?还是我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在考试前一天,我还遏止不住地想她而荒废了整个下午?她会惊奇还是轻蔑一笑?抑或我能告诉她我比她曾经的所有男友都好?可是,我有什么?一无所有除了我深切地爱她。那么我是否对她承诺什么?但爱情是否需要承诺本身就是一个谜。或者我一如从前,让她保有自由。不打扰,不纠缠,不逼仄?她幸福,我也心满意足。可转念又想,既然都是让她幸福,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却要是其他人呢?
是的,我应该上前。
我抬起头,脸上的灼热感也一并上来了。墙头的花枝仍有零星的花瓣飘散,随风扬过镂空雕花的木窗下的那扇老木门。
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已了无踪影。
我站在原地怔了片刻。独自迈着均匀的步伐,丈量爱情的距离,一百三十步,45。5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