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年,夏天,临近毕业。学校安排年级前六十名同学,上大晚自习,配备各科老师,算是最后的冲刺拔高吧。
我和他,碰巧都有上,只是他是年级第三,而我只是三四十名。所以我们的座位,在上晚自习的那个多媒体教室里,一个在右上角,一个在偏左,倒数第二排。我还是能很准确地一眼偷瞄到他,和在班里他坐我前面时看他,一样准。有一天,他穿了一件蓝色的T恤,我觉得特别好看,当时很嫉妒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女生。
下第一节课的时候,他来找我聊天,我说:“我水杯忘班里了…… …… ”他说,“你渴了?那怎么办啊?”
“要不你陪我回去拿吧。”
“啊?哎呀…… ……别去了~”
“啊呀~走啦走啦!陪我去!谢谢谢谢~”当时教室里很乱,大家都在说笑、在问问题,我们就这样没人注意的,默默无闻地出来,去回班里拿水杯。
当时我们班在二楼,教学楼里灯都熄了,一片黑暗。凭借着一把袖珍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我们俩摩挲着脚步,进到班里拿到了水杯,就出来了。站在走廊上,他和我说着话,我拧开瓶盖边喝水,边听。他突然恶作剧,吓了我一跳!喝进去的水又喷出来,握在手里的瓶盖也吓得不知扔到了哪里。样子好不狼狈!他倒是幸灾乐祸笑得直不起腰,我当时怎么那么鄙视他?然后很无语地瞅着他,用袖子擦干嘴角的水,擦干净了,出其不意地把袖子抹在他身上。他说,“喂你干什么?!”然后躲开,我哈哈大笑。
“你吓死我了!怎么那么讨厌?我瓶盖找不到了。”我说。
然后他用手电筒照着漆黑的走廊,我们一起四处寻找那小小地瓶盖。怎么也找不到,听声音好像滚到左前方了,不会是进那个教室里了吧,走廊上哪儿都没有,一定就是了。
我们站在那个教室门外,推了推门,门是锁着的。我看看他,“怎么办?”他说,“窗户应该可以打开!”然后我俩就蹲在窗户下面,头顶是窗台,嬉笑了好久,也不知道是笑什么。窃窃私语,嘁嘁喳喳。然后他站起来,推开窗户,晃了两下身子,身手敏捷地跳进去了。他站在里面,笑着看着我,说,“你能跳进来不能?”我说,“有什么不能的?我也行!”然后手撑着窗台,上身使劲绷直,脚蹬了下地,腿迈上来,很笨地把腿放在窗台上。这时候,他把手伸向我,我右手扶着窗户,左手伸向他,然后踩着窗棂,跳进教室里。我拍掉手上地灰尘,提了下裤子,和他一起继续找瓶盖。
果然,终于在教室门旁边找了那枚小瓶盖。他捡起瓶盖,用饮水机里的水清洗了一下,递给我。
我们在一起,一直都是笑着的。我们当时真的是,算是最好的朋友吧。那种感觉,是最纯真的亲密无间。一切都是那么随意,那么自然。
在那个教室里,晚上的教室,空荡荡的,和平时白天的感觉不太一样。于是我俩在桌椅之间的过道里,来回转悠了一两圈儿。我坐在中间第二排偏左的位置,双手放在桌面上抱臂,坐直,他饶有兴致地站在讲台上,手拿粉笔敲着黑板,当做老师在讲课,我充当学生。然后,我上去,他下来,我当老师,他当学生。我拿粉笔在黑板上天马行空地画着,胡乱讲着不靠谱儿的课,十分投入,特别开心。
我们开心地玩了很久,才想起还要回去上课。我说,“我怎么没听见上课铃响?”他说,“早响过了!”
然后我俩跳出教室,关好窗户,顺着楼梯,走出教学楼。我们肩并肩走着,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踩着月光。手里,还握着剩有半瓶水的水杯。
多媒体教室在二楼,教室外面有室外楼梯。我们站在楼梯下,勾着头看教室里的情况。好像没什么情况,于是俩人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站在门外,看到班里还是乱糟糟的,大家都在讨论练习题上的某一道难题,或者向老师请教问题。我俩趁乱猫着腰,从后门进去,我迅速坐到座位上,可是他的位置在前排…… ……在他回座位的途中,前面正给同学讲题地老师突然扭头看着他,问他上哪儿啦。他“恩、额”了两声,看他的嘴型,好像是说,“上厕所了”。然后老师就让他回去了。我哈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