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给朋友打一个电话了。没等我开口,电话那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你个死丫头终于冒泡了,知道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到火星去住了一段时间呢。刚前几天我还让她们都别给你打电话,看你能“憋屈”多久,到学校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给我们打个电话,你丫还真有点过分了……”。朋友总算数落完了我的“种种罪行”。还没等我插上一句话猛然间她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你小妮真没啥事吧,要有事你都给我说出来,咱两谁跟谁啊。”刹那间,紧闭微启的嘴巴,任泪水在这个无人的午后肆意流淌。
从家里回到学校将近一个月了,中间只给一个朋友留言让她帮忙转告其他人我已经回学校了。我特别理解她们的焦急,她们的“气急败坏”,换了我我也会那样做的。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混浊的空气简直让人窒息,但为了那一张当天的站票我随着漫长的队伍蠕动着。终于轮到我了,却被告知只有一趟明天下午才能到家的火车了。我欲哭无泪。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售票员不耐烦的样子还是选择了默默退出买票退伍。一边是病危的家人,一边是人生地不熟又买不到车票的窘境,我站在火车站偌大的广场上只觉得天旋地转。突然想起朋友曾经和我说过她有一个同学也是在这里上学,而且每次都是坐汽车过来的,比较方便。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给朋友打了一个电话。草草几句,她似乎明白点什么就让我先挂掉她马上联系同学。不一会儿就联系上了汽车,最晚第二天早晨到家。寂静的车厢里人们都已进入梦乡,我的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不想打扰其他乘客也没有心思回短信只是在空间上留言让她们不用牵挂。不是不想她们,其实我特别想听到她们的声音,可是我也明白人生当中必有一段旅程是需要自己独自去经历的,也只有经历了
十几个小时的奔波终于来到了弟弟的病床前。瘦小的身体被包裹在棉被里。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正透过厚重的窗帘挤进洁白的病房里,曦阳隐隐跳跃在那张苍白的脸上。长时间剧烈的疼痛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元气,即使我的到来也没有唤醒沉睡中的他。父亲告诉我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了,昨天晚上刚刚缓解了一点,所以现在即使痛点儿他也能入睡,只是之前太疼了有时睡梦中还会被惊醒,常常辗转反侧试图找一个最合适最舒服的睡姿。果不其然,睡梦中的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父亲也已经几个晚上没合眼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胡子邋遢,但他却固执地要守候在儿子身边。弟弟终于睡醒了,却动弹不得。看到我时,他有几分诧异,但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也许疼痛将他微笑的力气都榨干了。等到医生查房时,空气一下子又变得紧张凝重起来。家人把病床围了个水泄不通,屏息凝视,焦急地等待着结果。还好内部出血已经止住,可以不用手术了。这是几天以来第一个好消息,医生和家属都明白对于弟弟这样的情况即使是一次小手术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谁都不敢冒然决定动这台手术,所以医院方面也是一推再推,家属更是天天祈祷奇迹出现在这个饱经患难的孩子身上。听到这样的结果,焦头烂额地父母稍稍缓过神来。我尾随年轻的医生走出病房,告诉他我们的关系之后,他安慰我说病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血肿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退去,但需要一个很长的恢复期。至于被血肿压迫的神经能否恢复那真的要看运气了。不过他又拍拍我的肩说:“不用太担心,你弟弟这么坚强,会有好运的。”后来得知我是专门请假回家照顾弟弟的,他总是最大限度地给予我们方便。
从来到医院的第一天还穿着外套到只穿一件薄线衣不过几天时间,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每天睁开眼睛先把病房巡视一遍,看看另外两张病床上是不是又换人了,就在我陪护的那几天同病房一个七十岁的大爷半夜三更被救护车紧急送回了家。好像也曾听临床家属谈起过他们家老爷子可能也扛不过几天了,虽然也才不过六十岁,虽然孩子才刚刚成家,但癌细胞的扩散总是呈几何式的倍增。长久呆在病房里实在是很无聊,但弟弟还不能走动,所以只能站在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俯瞰清晨的城市也别有一番韵味。孩子们沐浴着朝阳开始一天的学习生活,老大娘们提着竹篮子在和小商贩讨价还价,颇有不买到新鲜价廉的蔬菜誓不罢休的阵势,也煞是有趣热闹。还有刚从公园早锻炼回来的老大爷,一个个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健步如飞。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得回去张罗弟弟洗漱吃饭,不免有些感伤,真的是楼上楼下冰火两重天。前者经历过病痛的折磨,只能躺在狭小的病床上,他们所能看到的天空无非就是病房的一个小角落,我没有切身体会过不知道这对于他们尤其是年轻人到底是多么的残酷。相对于前者,后者能够自由地行走,能够呼吸新鲜的空气,又是何其地幸福快乐。不知道现在正走在洒满阳光路上的后者有没有意识到他们是一个幸福的群体。也许此时我的位置可能更容易理解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