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不喜欢黛玉,你可以喜欢《红楼梦》中任何姑娘,但你万万不可说你不喜欢林黛玉。不是非让你喜欢黛玉不可,只是你不可以大张旗鼓地说你不喜欢她。
这一点我倒像薛宝钗,薛宝钗多次向林黛玉、史湘云进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说教,但她自己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从未认真执行。她不仅有才,而且多才,文学、艺术、历史、医学乃至诸子百家、佛学经典都广泛涉猎,将那些所谓的“禁书”通通读了个遍。我劝大家不要喜欢林黛玉,可实际上,我就并不喜欢她。
假如黛玉就生活在我的身边,我可受不了她的病恹恹,虽然这一点儿她也是个受害者,可我就是不喜欢她拈着手帕咳嗽的模样。可怎样呢,这是作者的深刻用意啊,只好怪我自己不能享受其美了,我身边自然也就出现不了这样的美人。
黛玉的尖酸刻薄其实不过是种自我保护,可是用蔡康永先生的话来反驳,“我知你这是在保护自己,可倘若这是开店,你的店是一定要倒的。”别人我不论,我没有信心,我也不敢逞能去包容她“自我保护”的心。试想,我刚买了件漂亮的裙子,她却说我不过是要向世人卖弄风姿罢了,我还想邀请她一块去参加宴会吗?
我不怪她的多愁善感,谁的多愁善感都不是与生俱来的。她出身书香门第,但父母双亡,无奈寄人篱下,自尊心极强又极端敏感的她,既不愿改变自己的孤高自洁,又要时常提防别人对她的歧视和轻蔑,她无法解除自己寄人篱下的隐痛,所以常常自叹自怜,触景生情。大观园的繁华飞舞,别人家的笑语温情,甚至自然界的秋风夜雨、落花飞絮,都会在她内心深处激起无限感伤和凄楚,甚是多愁善感,一切都让她不堪。也许是我过于执拗,非要将一个文艺人物生生扯进我的生活中来,可我就是不愿意见她将自己的悲伤化作秋风,抚手送给宝玉,传递给那一草一木。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见黛玉,我也赞叹她与众不同的美,只是我的生活中再也不能够多出这样性格的人儿。
我们的身边倒是不乏那样的人儿,他们多愁善感,但不一定尖酸刻薄;他们不爱热闹风情,但不厌别人的温暖;他们有着和黛玉一样的凝眉,可更多的是迷人的颦笑。
黛玉并不能活在当下,因为谁的笔下再没出现过那样完整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