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活着的人总会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无法得知自己的死期。来去总如梦醒般匆匆,从不给人一点心理准备。来的时候哪怕万般不情愿甚至在哭泣,都是挡不住的来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纵使没觉得够,也是留不得了。弹指间的轮回犹如坟前的一支舞蹈,虽然起止由不得我们来决定,但是中间的事情,却是他们管不了的。然而如何跳得好这支舞蹈,便是一门学问了。
我还年轻,还很有朝气,距离出发的地方还并不很远,这时谈论生死会显得有些颓废,所以便谈谈生与死之间的“活”吧。
我希望像种子一样活着;睡眼惺忪时发现被播撒到荒漠或是石缝里。然而,没有合适的土壤也无法阻挡我破壳的力量,没有充足的阳光我便在夜里萌发。没有绿色我就带来绿色,没有生机我就带来生机,哪怕只是一点点。在风雨里吸收成长的养分,或许长不了太高但要长的笔直,或许开不出美丽的花朵结不出甜蜜的果实,但总能庇一片荫。若有生灵路过,我便毫不吝啬送他一片叶子,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了。
我希望像水一样活着;像地下涌出的泉,带着清凉的透明身躯轻快出发。穿越沙漠或绿洲,欣赏各种不同的风景,染上土黄或深绿。变成狂啸的江河翻腾我滚滚的巨浪,再变成柔和的湖泊如画中的一汪宁静。最后随着暖阳蒸发,又变回透明。最好是在黑夜,带着清凉下落在飞扬的尘土里,只掩盖些喧腾,只滋养一小方土地。
活着的我,像雪;在天空最阴沉时落下的那抹白洁,在风儿最舒适时默默的随之归去。活着的我,像启明星;在黑夜最黑时放光,却从不享受初阳的光明。活着的我,是清泉的甜,是沙河的苦,是大海的咸味。虽是初色不可再有,但却转眼又见清明。
我像孩子一样活,也像老者一样活,我可以跟任何人交谈。我不渴望事业的成功或顺利,不渴望有身花花绿绿的衣服,身边再站一位花花绿绿的伴侣。我只渴望道路如乡村小道那般坎坷,让并没有车马的我能够不紧不慢的脚踏实地。我不渴望别人的赞许,我只渴望到了该回去的那天已读懂了我走过的风景。
我卑微的生,也同样默默的离去。在这来去匆匆的日子里,我同样是普通的活着的人。只是,已来到了这凡尘扰世,若不给自己惹点麻烦,到了要回去的那天又怎好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