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下的石榴树开花了。一粒小小的花苞,花瓣软软地从里面钻出来,娇弱地搭在外面。颜色很奇怪,既不是红色也不是橙色。差不多有两个人高的树干,细细的,站得不算太直。
下楼吃饭时看见一对情侣在石榴树下面对面站着,两个人之间隔了大概有快半米的样子。女生声音低低地在飞快地说着什么,听得出那是尽力压低的声音。男生低着头,一言不发。我从他们身边经过,脚步略微轻快。大概是因为看到石榴花的缘故。
饱餐一顿后,我一个人踱步回宿舍。路上遇到了舍友。她背着大大的书包,看起来很疲惫。于是,我们一起慢慢地走。
走到石榴树下,舍友好像是才发现开花了的石榴树一样,说道:“啊,石榴树开花了啊!不知道这石榴什么时候能吃。”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石榴不能吃的。”她笑了:“怎么会呢,不能吃那它还结果干嘛?”我抬头看看石榴树,许多小拇指般大小的果子坠在树梢,看起来很饱满。我还是摇摇头,耐心告诉她这种石榴树的果子是不能吃的,即使能吃,味道也是又苦又酸的。她有些不耐烦了:“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小时候,爷爷奶奶家门口的花坛里种了一棵石榴树。因为是从隔壁人家那里剪了现成的枝干过来,所以树长得很高,枝桠末端已经快够到二楼的阳台了。每到夏天,石榴树总是会开好多好多花,就是那种既不橙也不红的颜色,泼泼洒洒地开了一树。花落后,又马上结了一树的石榴。其中最大的比鸡蛋还大,而营养不良的就只有一指大小了。那时候每天都要重复问好几次:“奶奶,石榴什么时候可以吃啊?”奶奶总是说:“不急,等它变红了就可以吃了。”于是我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门口看看,石榴变红了没有。只见那红晕从果子的底部一点一点漫上来,色泽不太均匀,还带着虫蛀的痕迹。但小时候的我一心想吃到石榴,才不会理会那么多。等了一整个夏天,到了秋风乍起的时候,石榴红了。我迫不及待地催奶奶摘了个最红最大的下来。奶奶掰下石榴那厚厚的一层皮,露出里面颜色暗哑且略显干瘪的果粒。我勉强挑了几个看起来最鲜亮饱满的颗粒放进嘴里,一咬,汁水苦涩。从那以后,每到石榴花开的时候,我都只是静静地在树下看着,再没有嚷着要吃石榴了。
许多年后,在高三最后的复习课上听语文老师告诫班上的男生,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远远地看着,不要想着一定要占有,这才是最美好的。
一晃神,看到那对情侣还站在树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女生不知是说累了还是怎么了,也开始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男生越来越低的头。
真想冲过去告诉他们,看啊,石榴树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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