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是她从网上碰到的。
登陆QQ,有人加她,只是随便搜索那种,她点开、同意并添加。
加她的人,就是那个男孩。
他比她大两岁,在同市的一个中等专科学校上学。好像家里很穷,住着一间家属院中的小平房,破烂不堪。已经16岁,却还要和爸妈一起挤在同一张床上。
小小的她很平凡,其貌不扬,冬天常穿一双黑色低档运动鞋,是坡跟,还会崴脚。一条藏青色加绒运动裤,40元一条,从服装批发市场买来的,走起路来“唰唰”作响。短发,那时的她会在上学的路上迎风加快骑车的速度,只为了让头发被吹起来,那样,她认为会帅一点。自行车是男式的,骑起来会“咣当咣当”的,后车胎还会因为骑得飞快而一颠一颠欢快的跳起来。个性偏孤僻固执,没有人喜欢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许是期待恋爱的感觉,没有见面的两个人就这么“公式化”地恋爱了。顶着早恋的名声,却不知是不是真的爱对方。甚至她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名字,只说了一个自己心目中很美的两个无任何真实意义的字眼。
小小的两个人都没有手机,只能写信,满纸荒唐言,全是情情爱爱,称呼不过“亲爱的”、“老公”,肉麻的像夏日里干燥的手臂上龟裂的鸡皮疙瘩。整整一页,正反都是。如果有空隙,就会从不知哪本闲书那里抄录下网络上的流行情话,只关乎爱,没有深刻的恋。有一次他把自己的照片放在信封里一起邮了过来,一寸免冠照,他真的很丑啊,真丑。嘴似乎还是歪的。脸上已有横肉。才看了一眼,她就赶紧收回信封。像做贼一样抬头四处观望着,就怕别人看到。也许不上镜呢,也说不定。她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好不容易才勉强不去想那张照片,继续沉迷在文字的世界里,似乎很温暖呢。真真是纸上谈兵。也不知道写了多少份,浪费了多少支彩色亮晶的荧光笔,消耗了多少张印满或是“李宇春”等超女明星或是浪漫彩色的信纸。她只知道,一次所谓的闹分手,她在宿舍的卫生间里撕了整整一中午。那个卫生间,没有隔断,明亮而干净,只不过飘零了无数纸屑,显得凌乱却不肮脏。
他说,我们见面吧。她说,好。就这个周五晚上,你去XX车站,我接你。就这样,相恋几星期的恋人约定见面。下午,轰鸣无人的公交车上,满是燥热的味道。挨到下车,已是半小时后。站台旁只有一个恶心的男人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粉红色的。那张脸和照片上一个样。很丑。她笑着走过去,坐在后座,抱着他的腰。一切在自然不过。先去了他们学校门口的网吧,去见他的同学,颇有一点媳妇见公婆的味道。手里握着晚餐,“毛毛虫”(一种长条状的面包,夹着枣泥)和酸酸乳,寒酸的让人无法接受。网吧里很喧杂,烟雾缭绕。几个男生并排光着膀子玩游戏,嘴里还叼着烟,看着两人进来,已是闹成一片。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众星捧月,很有安全感。出来,已是黑暗一片,风凉凉的。他的妈妈打来电话,很大的嗓门,咒骂着,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怎么不死在外面。他支支吾吾,很是不满。他似乎舌头很大,说着一口普通话,但却发音不准。她接了电话,甜甜出声,阿姨,今天是我生日,我们同学陪我一起过。那妇女没有再出声,她还了手机,转身先走。后面,他匆匆跟上,携手走入一旁的溜冰场。昏昏暗暗,中间是一个几平米的跳舞台,没什么人在乱扭。劣质音响狂欢的唱着不知名的歌,一个接一个的男男女女飞快的滑过,或是一声口哨,满是绝望的欢乐。她是第一次来,显得不知所措,他只在身边换鞋,臭烘烘的,刺鼻的脚汗味,按捺下吐得冲动,她提鞋转身走几步换鞋,因为她也有脚臭。
他牵了她的手,因为她不会滑,感觉很安心,两个人都是一手汗,腻腻的,封闭喧嚣的室内,热的让人难堪。她甚至无法呼吸。
回到家,已是晚上10点,刚好是平常下晚自习的时间。她激动地难以入眠。
不多久,他有了手机,已记不清是什么牌子,只记得当时的手机铃声是《吉祥三宝》,很乱,还听不懂。她也开始不断买电话卡,一下课就跑到学校的电话机上煲电话粥,交流方式直接升级。两个人发展很快,他会一下课就骑着那辆粉色的女式车猛骑半小时跑到很远的她们学校,只为下学两人一个小时的缠绵。她从来不带他见朋友,太丑了,丢脸。像地下情人,掩耳盗铃的狂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