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阳光依然明亮、遒劲,却总是不畅快似地躲进云中。大街上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姚旺本看着窗外广场上嬉戏的老少,陷入沉思……
25年前,他还住在一个离此不远的小镇,当他出生时,父亲都已年近四旬。18岁那年,他迎来了决定人生命运的高考,但最终落榜了。父亲是个固执的人,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机床厂。在那个“父退儿替”的半计划经济年代,父亲理所当然地要求儿子承继自己的衣钵。
年轻的心是不甘寂寞、不甘平凡的,血气方刚向来是年轻人的权利。姚旺本选择了反抗命运!他不愿像父亲那样一辈子活在机器轰隆的车间里。倔强会遗传!在父亲的打骂、逼迫面前,他毅然选择了离家出走。
25年!他没有回过家!他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名校,踏入了仕途,一步一步地,从当初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公务员,变成了堂堂一名地级市的公安局副局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辛酸苦楚,他才能悠然地坐在局长办公室里品茶、观景。后来,他偶然遇到一位小时候的玩伴,从他口中得知,父亲在工作中,被碾断了手臂,后来就被厂里调到了城里的行政部门。不过,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近来,回家的念头常常在他心中涌起,只不过,这些念想总被自己心中笃定的那口“气”所扼杀。“我是断然不能回去的!”——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父亲的绝情与固执却如藤蔓一般紧紧地缠绕了他25年!
“姚局,市委下午有个会。”秘书小汪的一句提醒,让姚旺本面露愠色。他没有应声,依然背对着小汪,看着窗外。小汪不敢再做声,不安的情绪开始在身上蔓延,他边掩上门,边在心里嘀咕着:我敲了门啊。
姚旺本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是,这样的天伦之乐不属于自己,而属于窗外的人们。姚旺本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的宠爱,“20多年了,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他暗忖,心底里又泛起了想要回家看看的念头。人,总归是需要亲情的,即使对家庭充满再多的恨、再多的愁,血浓于水的真理亘古不变。
午休过后,姚局长来到了市委会议室,工商局副局长,城管大队队长等部门负责人都已到齐,大家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坐下,若有所思。稍时,伴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本市的祁百兴副市长快步走了进来,“大家都来了。”祁副市长一边朝上面的位子走去,一边扫视着列席会议的诸位。坐定之后,祁百兴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捋了捋耷拉在醺红额头上的头发,并从秘书双手中捻过一支刚点燃的香烟。“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老街拆迁的事情。经市委研究决定,明天将组织一次“劝拆”行动,在座的可都是这次行动的骨干力量……”
老街是本市最老的街道,紧挨着市里面最大的天然湖,据说,市政府把这块地卖给了房产开发商,但是这里几百户的拆迁问题却始终困扰着开发商。既然地都卖了,卖地款也已经进了政府的腰包,解决问题也是正常程序。
祁副市长说的眉飞色舞,慷慨激昂,下面的各部门负责人也是连连点头。待祁百兴言罢,各人又开始了冗长而又必须的发言,墙上的挂钟似乎也感到了倦意,索性罢工。
次日,由祁副市长带头,姚局长,贾队长等市相关部门组成的“劝拆队”浩浩荡荡地奔向了他们的目的地。对于这些人的到来,老街的“钉子户”们似乎早有预料,他们全部聚集在街口,挡住了“劝拆队”的去路。
“老姚,你是管治安的,非法集会,你看应该怎么办?”祁百兴带着命令式的口气对站在身后的姚旺本说,姚局长心领神会,领着随同的几十名民警上前开路。
民警们一拥而上,架开了人群,姚局长满意地笑了笑,便转身邀请领导先过。就在姚局长转身的一瞬间,一口吐沫直飞他的右眼,姚旺本疯狂地咆哮着:“谁干的!把他抓起来!关起来!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