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七原创
曹三傻人并不傻,憨厚勤快,从不和谁争长论短,不管是老兵新兵有事喊他帮忙,他都乐呵呵的尽力完成。挖战壕时他光着膀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速度数全连第一。老班长惊讶道:“这狗日的整天饭都吃不饱,干活怎么这么快。”曹三傻嘿嘿地笑着说:“这要是在俺们那干活比这还快,老家稻田里的土很软,挖起来比牛犁的都要快,哪像这里全是硬梆梆的石头。”
每当曹三傻说道“俺们那”的时候,战友们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大伙都知道,曹三傻的老家在大别山,武汉会战的时候,国军71军宋希濂部在大别山脚下的富金山奋力阻击,鬼子久攻不下,损失惨重,恼羞成怒的屠杀村里的老百姓,曹三傻的两个哥哥都惨死在刺刀之下,曹三傻由此当兵入伍。
七连的阵地上长了茂密大树,阵地前是一片开阔地,曹三傻乐呵呵的说,大树好呀,就像俺们那富金山上的大树,可以挡住些鬼子的炮弹。曹三傻修建了简易的工事后,坐在大树根下歇息,老班长走来扔给他一个水壶,曹三傻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老班长大大咧咧地骂道:“你这狗日的不能慢点呀,又没人和你抢。”曹三傻把空水壶递给坐在旁边的老班长,抹了抹嘴,嘿嘿地笑了笑。
盛夏七月,此时两人尽情的享受难得的一丝阴凉,老班长望着前面的开阔地,忧心忡忡的低声说,“这片开阔地不好守呀,这仗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曹三傻望着前方没有答话。“曹三傻,你小子明天就猫在那个高地上,连长刚才派人来说手榴弹管够,你狠狠地炸狗日的鬼子,说不定还可以敲他一辆坦克。”曹三傻顺着老班长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儿居高临下,视野很广,却隐蔽不易被发现,满意的点点头。
曹三傻是连里的红人,仗着力大如牛,勇猛过人,是个投弹高手,不仅扔的比别人远十多米,而且能刚好在落点上空爆炸,杀伤力巨大。连长阵前点将,说曹三傻用好了话可以抵得上一门钢炮,连里没有炮,每次都吃了鬼子炮弹不少苦,更别提对付鬼子的坦克了。
第二天拂晓,七连刚吃过早饭,鬼子先以猛烈的炮火轰炸,有的大树连根拔起,阵地上烟尘弥漫,曹三傻都睁不开眼。鬼子和坦克趁机冲了上来,曹三傻睁眼一看,赶紧将手榴弹一个一个扔了出去,在鬼子的头上开了花,下面的鬼子再也站不起来了,鬼子的坦克仍开着火冒进。七连的阵地上伤亡惨重,连长不幸被炮击中,老班长也倒在血泊中。曹三傻在一旁怒的直跺脚,抡圆了右臂,手榴弹狠狠的砸了过去。鬼子的坦克和步兵越来越近了,营部的通信员火速赶来通知七连撤退至第二道防线,曹三傻还在高地上疯狂的投弹,通信员跑过来拉他走,结果被曹三傻推倒在地。通信员从没有看见过他发火,眼见鬼子逼近,赶紧动员七连战友把阵地上散落的一些手榴弹集中到曹三傻身边,组织七连所剩的二十几个伤兵撤走。
走了几步,通信兵听到身后的爆炸声突然停了起来,他的心陡然震了下,没有停下继续前进。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他来不及去多想,赶紧带领伤兵撤走。
傍晚战斗结束了,第二道防线前躺了许多鬼子的尸体。死人堆里爬出的通信员不敢耽搁,赶紧的冲向七连阵地,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得这么快。七连阵地还是那个样,满地横竖躺着尸体,落日的余晖撒在树林中,显得一丝凄凉。他走到曹三傻站的高地,没有看见人,几个空手榴弹箱还躺在那。他庆幸着曹三傻可能还活着,他看了前面的开阔地,一辆坦克废弃在尸体中间,隐隐的冒着烟,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走近一具烧焦的尸体,不禁痛哭起来。
他抬头看了天空,此时,残阳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