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一路走来基本保持健康成长,没什么割腕跳楼经历的青年,回顾这活过去的若干年,我和大部分正常同龄男青年没什么大的区别。似乎都是在小学时翻过邻家墙去偷摘苹果,都在初中那个年代偷偷去试着染一撮黄毛,也都在高中时写过自以为感天动地的情诗,收到过某女生笨拙编织的围巾,更是都在大学时带着八斗天下之才舍我其谁的霸气,与哥们儿一起怀才不遇的无所事事着,也经历着从自诩爱情专家到不敢轻言爱情的蜕变。尽管如此大同小异的平淡,饱尝二十多年的如水平淡也总还是有些话要说的,虽然只有自己在听也不得不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可能很早,可能比很早更早,我开始沉沦于发呆的状态。
使我发呆的事物不确定,可能是或晴或云的天空,可能是随风摇晃的树枝,甚至可能只是教室座位前排一同学T恤的印花,或是老师的黑板擦制造出的短暂腾起的白色烟雾。从那时开始,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使我长久的发着呆;如果没人打扰,发呆的过程就有如一个懒散而持久的梦,只要我不愿意醒,便无休止的做下去。于是当我回顾发呆最严重的那几年,犹如梦醒即忘,就那样飘忽而过,只有些许有意义的经历能够历史遗迹般标记着那些过去的日子。
发呆时我一般会想很多东西,但领域内容不确定。有时候只是构思一个故事,故事里不过是各种刀光剑影,恩怨情仇,侠士娇人;好像还尤其热衷于构思些亦正亦邪的角色,最好是有些自闭症、强迫症或干脆人格分裂之类的心理疾病,于是哪管些礼法纲常,自己当自己的老大只顾畅快便是。
有时候会思考些形而上的哲学思辨,想法从幼稚肤浅逐渐成长到虽不幼稚但依然肤浅。虽然到处看了些只言片语的尼采或弗洛伊德,但却从未曾真正想去翻一番先哲们的著作,而且那时我初中高中的时代也没什么客观条件允许我去了解。然而那时发呆的我却创造性的自我纠缠着,想生命的价值、活着的意义该怎么参照,我强烈感知到的独一无二的“我”,在死前,在即将消失的一刹那是什么样的;甚至因为没死过,我一度猜想“我”不会消失,而是会像做了个梦一样在另一个我的身体里醒来,然后发现窗外阳光明媚。经常也会稍显残忍的解剖和否定一下自己,挖出心底那些最原始而简单的欲望动因,直到觉得拥有或者失去所伴随的甜蜜或是悲伤都嫌矫情,没有意义,就像入戏太深的演员的自我欺骗,出戏就好了;搞得我觉得自己特别冷血和没心肺。
还有些时候,我会异想天开的设想一些假说,比如怎样用可见的形象表现时间这一维,然后把以《回到未来》和《蝴蝶效应》两部电影为代表的两种时间穿梭方式合理化想像;假想空间的尽头,并认为空间的尽头自然不能是点线面构成的边界,而是那一去不回的时间勾勒的界限;不断构想可以用我肤浅的物理、生化学的知识解释的人体特异功能,或者鬼魂存在的理由。
就这样,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我适合去当个编剧本的,或者是空想家和哲人。
最后不得不承认,发呆时想得最多的还是爱情,从懵懂到清晰再到懵懂。爱情,这是种在动物界严格来说不存在的感情;人也是由那种没有理性只有本能的动物进化来的,何以曾经像所有动物一样单纯的发情到交配繁衍行为,竟随着文明的产生,人类用伦理道德束缚掩盖最初的本能之后,进化成了一种从古至今不断有人为之死去活来的感情,并被哲人诗人不断咏叹成了一种文化。觉得神奇,于是我听着关于“脑垂体”“分泌激素”之类奇怪的言论,翻找着哲人先贤和心理学家的见解,窥探着爱情纵的发展历史,直到自以为明了。不过想得再怎么菩提明镜,我最终还是没能成佛,尘劫未了时,不由自主的如同诸多俗人一样经历了几次爱情从渴慕到拥有再到死亡的过程。其间有的爱情走的平静,有的走的不舍,有的走的丑陋尴尬,不堪回首。到如今便真的再也不敢轻言爱情,否则入戏时不由自主无知无觉,出戏时痛苦辗转狼狈不堪,却也只能自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