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瘦了,很大的啤酒肚也减了一圈,清明长假来接我的时候穿了一身很整齐的西装,有精心打扮的痕迹。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做事开始询问我的意见。清明回家的晚上,父亲喝了好多酒,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妈妈说他那是高兴,我知道父亲因为开车和胃不好平常是不喝酒的,少说话多做事也是他放在嘴边教育我的话。
父亲喝醉酒的时候特别像小孩。父亲总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全国最苦的就是农民,说自己上中学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叫《金饭碗,银饭碗,泥饭碗》,那么我就是农民的孙女。爷爷和爸爸的字都写得很好,都是沉默寡言又忠厚老实的人,爷爷的天气预测总是比天气预报来得准。
我想起我和爸过去的20年,好像总是一直吵着架或者短时间的冷战。因为学习的原因,因为意识形态的原因,因为彼此看不过眼的原因,被骂,被打,离家出走。把成绩单撕得一塌糊涂的事,偶然一次小学来接我发现我被留了堂把我扔在雨中的事,我在日记本里凶残地怨恨他的事。一切的一切,我的事,父亲的事,时光的事。其实我也记得在我年幼生病的时候,父亲喂着我小粥问我要不要帮我做作业;春天的时候,总带着我去体育场放很高很高的风筝;元宵节的时候,会给我买一只可以拉着在地上滚动的兔子灯;13岁的时候,很诚恳地说以后再也不打我了,因为我已经长大了,而后真的再也没有打过我。我想,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需要很多的包容和等待吧,小孩子的世界那么小,总以为大人就是完美的化身坚不可摧的城墙,在爸妈努力撑起整个家的同时却抱怨着爸妈陪自己玩的时间太少,学习的监督却又那么严厉,而这些这些道理也只有等长大了才能明白。
给父亲打的电话,最后总是妈妈接起,而妈妈总会开启公放的那个按键。十多年的争吵,从没写过讴歌父爱的文章,总是叫嚷着全世界我最讨厌父亲,甚至一段时间的冷战说什么等我长大了要如何如何,父亲最终还是介意了吧,那么爸爸,真的好对不起,就让我用接下来的时间来好好补偿。一直想要男孩的父亲,喜欢足球,篮球,军棋,面对一家的女生,没有人一起讲NBA和新闻,内心是很寂寞的吧。记得我随意发过去的大一的课程安排的短信,我亲眼瞧见它被摆在了一本笔记本的显眼位置,是父亲干净的笔迹。
我想很多爱是不由细说的,父爱如山,至少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他从不跟我谈什么鸿篇巨制的东西,他很严厉的管束我却不约束我的思想,他经常说好不喜欢我,冷嘲热讽我的缺点,看我两天就会觉得烦,但他是真的关心我,他希望我好更好,他不能容忍我的随便,他是真的把我自己当成了他的一部分。
父亲,真的很喜欢你,我庆幸我没有一直那么固执,我开始长大开始理解你的苦心。父亲,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那是应着你,才成就了今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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