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是一块上好的蓝田玉,只是……”我把玉的底端露出给老人看,“我自以为刻章的技术很好,这只捏刻刀的手也在无数次练习中,结了一层厚厚的茧。上个月,一个有钱的客人让我在这玉上刻章,我失了手,给玉留下了伤痕,要知道,错了刀的章,是没用的,这玉……我赔不起。”
“所以你找那位老前辈帮忙?”老人问道,我点了点头。
“人这辈子谁没犯过错……我跟你唠个事吧。我二十岁就操舟了,有一次,一个书生模样的瘦个子渡船,怀里也揣了个物件。他上船,不说话,当我划到河心的时候,书生哭了,然后又笑了。他跟我说,怀里揣的是他临摹唐寅的一幅《落霞孤鹜图》,他拿去给大师看,给懂画的人看。人家竟说这画是他盗的,死活不信。又说偷的是张家的,又说偷的是李家的。后来古玩市场的人鉴画,竟然说是唐寅的真迹!再后来都想得到这画,就硬塞给他一个盗窃罪,闹到巡捕房。书生害怕了,把画藏在自家的墙缝里,别人逼他说出画的下落,打他,骂他,说他是腐儒,是败类。他忍了一口气,连夜拿着画逃了出来。”
老人说到这,眼睛里含着泪,“唉,我以为他会寻个地方好好活下去,哪知道,他让我烫酒,我陪他喝,朦朦胧胧只听他说我是个好人,说他是雾蛮城刘户人家的儿子,名字唤晚宵。他留了画,我只听到‘咕咚’一声,他投了河。我寻了他整整一天,可是没找到他,后来拜托渔民,第三天在河的西边打捞到了他的身体,我不该……我不该……渡他啊!”
老人放下桨,嘴里呢喃着,“后来我花了点钱葬了他,给他立了个碑,把那幅画也同他一起埋了……”
我默默站起身子,和着那荡漾在秋心河上撕心裂肺的歌声,轻轻地唱着,“欲说还休,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