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里有没有遇到一个这样的男孩,面对他说不上心虚,只是一种莫名的慌乱竟然让你不敢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心里一直一直呼唤他的称谓,于是你们永远不会叫对方的名字,也没有除此之外的昵称。就像原本无所谓开始,当然也不会有结局。
那年我正上高中,我家对面那条僻静的小巷里盈满了春风。碧绿的行道树正贪婪地滋长着,生命的势头越发强盛。我生在一个原本并不富饶的小镇,这条偏远的小巷更是鲜为人知。每天上学放学我要经过这里至少三次,而巷子里的理发店是我最深的记忆。
小镇上的店面大多以一间为单位,这间理发店也不例外。它浅浅的隐匿在行道树缀满绿叶的树冠里,颇有几分“无意苦争春”的清高。我清楚的记得这间理发铺子以宝蓝色为基调,门前中规中矩的摆放着两盆叫不出名的绿色植物,扭糖棒似的红白蓝三色转花筒灯柱一刻不停地旋转着,发出吸引人眼球的奇特光亮。经营这间理发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外加两个学徒,没有专门的发型师和洗头工,高峰期的时候大伙儿见机行事,在老板夫妇的亲自监管下做起事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老板约摸三十岁,个子矮,微胖。大概由于职业需要留着一头染成红褐色的短发,涂了发蜡,根根分明的“站立”起来,刘海遮住一只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老板娘比他稍矮,面色红润,白齿红唇,骂人招式一流,让人不得不联想到《红楼梦》里王熙凤的经典形象来。其中一个学徒在店里呆的时间较长,是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眉宇间透着一股灵气,皮肤白皙,身材壮实,剪发的技术常常得到顾客们的赞赏,因此老板偶尔也放心将小店交给这位聪明的徒弟打理。
这间宝蓝色基调的理发店将三十几平米的铺子隔成前后两间,前面是剪发的“大厅”,能容下六七张剪发的椅子,后面是洗发区域,顾客躺在床上洗头,睁眼便可看见天花板上各式各样的小广告。从前厅顺着数到第三张床位,它的隔壁便是后门,常常也敞开着,我家就在它对面的第五层楼房里。每天放学,我总是悠游着走过那条僻静的小巷,然后再转个弯经过理发店的后门,然后直接上楼回家。每次不管是经过理发店的“前厅”还是“后殿”,我总要好奇的往屋内望望。
理发店的生意还不错,每次经过,屋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我看见剪发的顾客胸前披着洁白光滑的围布,像待宰的羔羊那样无助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自己的哪怕一丁点儿举动影响了理发师的心情。他们总是满怀着最初的幻想,随着剪刀或轻柔或急促的节拍,自己最终会幻化成理想中英俊漂亮的男人女人。我缓慢的踱着步子,侧目偷偷观察着店里的每一个人,脸色那么红润,表情那么丰富,瞬间时光停止般,只留下店里的一幕幕快速的幻灯片放映。
我总是习惯多看一眼那个深得师傅信赖的徒弟。并不是觉得他有多帅气,而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像大哥哥一样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踏实、很安心。但我得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能明目张胆的直视他,而是偷偷的、极其小心的,就像不经意的一个转头的动作一样。我想,每天店里来来往往的顾客那么多,他应该不会注意到门前那个胆小的、羞怯的我。
高中时代的我即使频率最高的时候也只能每两个星期进理发店简单打理一次头发,进门理发前的心情也显得极其忐忑。我天性内敛,就连进理发店这种小事也绝不会独自一人。我习惯拉着一两个姐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朝店内观望,人太多或者太少的时候都不敢进门。如果走到门口好友非要拉我进去,我就会立即编造理由推脱。
“美美,我跟你说哦,我们经常逛的那间饰品店又进了很多新款,你一定会喜欢的,好想现在就去看啊。”
“不是你非要拉着我陪你剪头发吗?到底要怎样啊?”她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一副又被欺骗的样子,“好啦好啦,去就去,真拿你没办法,下次再变卦绝不轻饶!”她假装不容违抗的口气,被我搪塞多次,摊到我这么一个朋友只好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