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后的节气旁,放着一杯冬天酒,一滴夜露静置在夜脉间,看山岫中袅起的一片云;秋收后的大地一片静寂,青青麦苗顶着小簇绿,或晒太阳或拂风;菜畦里的萝卜白菜油油地长着,白菜卷起烟尘私语,萝卜微凸出喜悦体态;喇叭花满地匍匐后,又攀缠于近旁的树杆,二者相敬如宾地美满着时日,我拿起相机拍下了这分隽秀。
阳光下,朵朵菊花悄悄开放后,又要悄悄凋谢的。开时拖曳而灿烂,谢时恬静而简约;餐具里盛着粥饭,满着欠着都微笑;筷子和勺子似进进出出的蜂蝶,采着惬意尝着滋味,让饱满的胃说出动听的“谢谢”;池塘里的残荷,淋雨时最动人,滴出一堆堆的诗意来;绿草地里添了把枯黄,如同寂寞缭心,无助又自溺;湛蓝的天空下,爱在每一天的名字旁挂个小小饰物,以示心情静如蓝锦。
有月光的晚上,用音乐豢养一盘月亮,慢慢搅动后慢慢地等看复圆;有星星的夜晚,就在池里养一池星星,舀起一瓢清水,让星子如鱼儿般钻进桶里;从阳台的光线倾斜中,估计今天的温度指数;站在枝繁叶茂的树冠下,细找相似的叶片,摘下来放进书页里,压成薄的干绿后,再找伉俪印。
世界就这么在我面前摊开一本卷帙浩繁的书,每日里说着不同的话,表演着不同的故事。隽永的景致永远是事物的清晰背景,让生命充满着变数。我凝视着这个世界,把某些飘忽的东西捧进心底,让粉红花瓣样的感觉溢满心扉,引起美妙的遐想和隐约的悸动。
如果我把一间房子和另一间房子连接起来,会是一个大大庭院。如果我把一滴绿和另一滴绿连接起来,会是一片辽阔草原。如果我把一个生命和另一个生命连接起来,会是一段好情爱。如果我把世界的每处感动都细心连接起来,会是片片脉脉温情。
哦,我怎能辜负了这份人间盛情呢?我哪能怠慢了这纷至沓来的景色呢?我若无法拒绝,就该以笔墨纸张为抒情载体,致密地勾勒出这个世界的多情多智,亲密地描绘出世界的温婉才对。
红尘拥挤,总有那么多密麻麻的碎屑滋生出苔痕,五味杂陈中,我学着用纸笔勾兑心思汁水,调和出层层心境——看满地好看的落叶。看婴儿粉团可爱的小脸。在帘的暖色调里,砌堵墙把喧嚣隔离开来。等看每一朵要开的花要绿的枝。慢品清冽的井泉水和杯中的茶。这都是日子伸廷出根茎,给每一个凡人输送的有机养料。
每天由晨昏搭配,织出时间格子布;每一年有四季循环,轻挑慢捻出时光旋律。万物都有着秩序和价值,人类在循守中出着年华好牌。
我们凝睇世间的同时,也被世间凝视,我们勾画世间的时候,自己也被世间勾勒——留下的美与笑,是花草树木万千景物;留下的粗鄙不堪,是阴晦与糟粕。世界赐予下万物,也赐予下心灵自由。兰心惠质者是上苍眷顾的特殊群体,是要他们含情执笔,用线条或音符或语言,来雕塑来记录桩桩件件的婆娑情调。这些人间的艺术家们,为大地描写出了倜傥形象,更勾勒出了一个气宇轩昂的世界。
如果被读者认可,那就让拙劣的我继续写一写流云的闲情,多情多智的旋舞者;或写一写晓风搅起的涟漪,曲折成趣的山川。留恋中我不能掇拾成结晶,却可以心相逢以魂援笔随物赋形,以真情的笔墨冲洗出世间的灵光与风采。
如果被读者认可,那就让我和世人继续分享一山一石一虫一鱼,不看势利的媚态也无需攀比竞争,只免费地享用这朴素的事事物物,然后写下心茧落花,写下湿雨中的千穗幻想,为自己或为他人购置一处健康有序的生活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