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有许多野猫。我一向是爱猫的,家里养了两只不说,闲暇时也经常去看望这些流浪猫们,给它们每只都取了名字:秃尾巴尾、白狸、花花……其中有一只新生的叫咋呼毛小乐——它是只长毛猫,毛咋咋呼呼的,不大好看,且是一只白底狸花猫——我家也养了一只白底狸花的小猫,叫乐乐。
过了一个多月,我突然发现:与咋呼毛小乐同一胎出生的两只小狸(全身狸花的小猫)都长大了不少,唯独咋呼毛小乐并不见长,不知是胆小、不敢与其它猫抢食还是怎样,也不怎么去吃猫粮,眼睛总好像凶凶地瞪着人,大概很警惕吧,我想。又过了一段时间,小狸已经与猫妈妈长到一般大了,下一拨幼猫也能满地乱跑了,咋呼毛小乐还是没有长大——甚至比新生的幼猫个头还要小。
一天又去看它们,特别地多丢了一些火腿肠给咋呼毛小乐。可它却在地上团团乱转,总也找不到就在它脚边的火腿肠。它仰头看我,眼睛像充了血似的红。一个大婶散步到了这里,指着咋呼毛小乐对我说道:“这只小猫的眼睛不行了,看不见东西。再这样下去会饿死的,姑娘,你帮我抓住它,我给它的眼睛上一点药。”我这才明白:它总“瞪着人”,并不是警觉,而是有眼疾啊!忙帮着抓猫。抓来抓去没有抓到,人却越聚越多,多是一些小区里退休的大妈、奶奶们,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小耗子”,我一看,可不是吗,咋呼毛小乐也就像只耗子一般大小,一时心里酸楚。
刚刚走出家门,那只白猫又在我脚边缠磨起来。自从我爸爸好心给了觅食的白猫一些猫粮之后,这几天它就一直在我家门口守着,一见到我或爸爸,就一扑上来喵喵地叫着讨好要食,这不,现在又来找我了。我边向前走边说道:“小白呀,姐姐要去上学了,没有时间喂你,你呆会儿去找叔叔(即我爸爸)吧。”白猫当然听不懂人话,跟在我身后小跑了好长一段才三步一回头的返回了。我也有点不舍地不断扭头去看它,直到它的身影消失,我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多么活泼可爱又生机勃勃的小猫啊!
在一个拐角处,我的笑容凝结了:咋呼毛小乐!它正缩成一团窝在路边,一动不动。我的心沉了一下,它该不会是……我边唤着“咋呼毛小乐”边走过去,抚摸它小小的身躯,它还是不动。要知道它平常是决不会这样的!有人稍微靠近时它都会快速地跑开,更不要说让别人抚摸了,可现在……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女生走过来了,一个问我:“请问这是你家的猫吗?”“不是。”“它好小啊。”“嗯。”我应了一声,很快地走开了,她们却还蹲在那里看着。我眼里含了一点泪水,暗暗希望那两个女生快一点走开,如果她们知道眼前的小小躯体不过是一巨尸体的话,她们一定会害怕的,甚至也会有些难过,我不想她们的幼小心灵沉重。
傍晚回来时,路过咋呼毛小乐曾待过的地方,留意看了一眼。当然,它不可能还在那里。我又走到它的栖身之地,怀着很侥幸的心理看了一圈,咋呼毛小乐果然已经不在。想起我抚摸它时,它瘦小的身体似乎因冷而颤抖,也许只是有风吹过的缘故罢,它是实在太单薄了。我盼望它的尸体是被某个好心的大婶带走,盖起一座小小的坟头。但不论怎样,我的心里已永远留下了一座如咋呼毛小乐般小的、瘦弱不堪的坟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