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我不愿告诉父亲,他不了解这些事情,我怕他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更怕他为这个如此失败的儿子担心。职场和情场的双重打击使我看起来真像一个逃兵,没有了方向,整天灰头土脸、邋邋遢遢的重复朝九晚五的生活。
公司年会聚餐,我的心情非常低落,我不想理任何人,这样的酒会,只能叫得意的人更得意,失落的人更失落,虚伪的人更虚伪,我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自斟自饮。
那些专爱挑事的家伙找到了新的话题,这时,有个家伙端着一杯酒,向我走过来,趴在我的肩膀上说“唉,小梁,我有双鞋坏了,改天让你爸给修修吧。”
“坏了在买一双呗!”我懒的理他。
“我可比不了你,我爸可没工作,我还得留着钱养老爹呢?”同事的话明显是在奚落我。
“哦?是吗,小梁,你爸在那高就呢?”不明事理的同事听见了也过来凑热闹。
“嘿,老爷子,那手艺?你要去,得排队。嗨,小梁,你爸一个月赚的比你多吧?”那家伙的话越来越难听,其他几个同事好像也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听的津津有味。
我越想越气,火一直往头上冲,他们后面说了什么话我都听不见了,眼前只有晃动的人影,笑声、哭声、恭维声断断续续的往我耳朵里钻。我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朝着那个说话的家伙就砸了过去。
笑声立刻就停止了。“嗨,你他妈的怎么打人哪?”等那家伙反应过来,我们马上就厮打在一起“难舍难分”了,之后拳头、盘子、酒瓶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几拳,挨了几拳,当同事把我们分开的时候,他的鼻子流血了,手臂受了伤,我的西服破了,眼镜只省下一支镜片。
半夜两点,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清冷的月光把我的影子拉的很长,突然想起了李白的两句诗“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如今,只有影子和月亮能与我做伴了。夜风吹来,路边的光秃秃的杨树枝发出了嗖嗖的声响,我不禁打了几个冷颤,远处有几盏灯在孤单的闪烁,我对自己说:还是回家吧!
我怀着愤闷的心情回到家中,父亲还没有睡,他看见我满身的酒气和撕破的西服衣袖,问道:“欣儿,怎么了?”
“没事……”
“你的脸……”父亲的枯枝般的手朝我隆起的眉骨伸了过来。
“行了,行了,不都是因为你吗?”我把父亲的手一挡,“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让你出去钉鞋,你就是不听,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我一个月给你一千,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许出去钉鞋了。”我把门一摔,重重的倒在床上。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又弹开了,留下父亲的身影和凝滞了的表情,父亲呆呆地站在那里,透过弹开的门框,像一张被拉长的油画,从小到大,我从未用如此大的声音和父亲讲过话,父亲站在那里,一时回不过神来,好半天,父亲才轻轻带上门,说了一声:“欣儿,洗洗睡吧?”
我躺在床上,想起大学时代曾是那么风光;想起几年来独自在职场苦苦挣扎;想起我最钟爱的女友最终离我而去;想起我快三十了竟还无业无家……我不能怪任何人,上帝给我这样的境遇,我就得接受这样的生活。我真是伤心极了,我的心象刀割一样疼。
这时候,我可以想像人站在地狱门口的时候为什么会犯罪,我可以理解人站在人生边缘的时候为什么会轻生。这种情绪一直在折磨着我,脸上的伤痛一阵阵袭来,门外,是父亲来回踱步和叹气的声音……
整整两天,我混混沌沌的睡去,又混混沌沌的醒来,父亲也没有出摊,抄着手在客厅里踱步,纷杂的思绪在我脑海里翻腾,回公司上班?还是辞掉工作?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每次电话铃声响起,我都希望是找我的,我多希望有一个人:同学、朋友、领导、以前的女友、哪怕是那个死对头的同事,能打个电话给我,告诉我他们还关心我、在乎我、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