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正月初五,1月27日,下午16:35左右,是自新年以来的第五天,那天是自我长这么大以来发生的最为激烈的一次战役,也是为期最短的一次,最为失败的一次,最为惨烈的一次。因为这是我从小到大以来与父亲的唯一的一次战役,与我的父亲,我的爸爸!
父亲是个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还记得他说他自己小时候没有好好的读书,小学只读了3年就辍学了,后来去学了木匠,直至结婚以后也是做的木匠,因为那个时候的人们都觉着,得靠手艺吃饭。我还依稀记得我小时候父亲做木匠活的情景。就连我们家里现在用的床和沙发还是父亲那个时候自己做的,结实又耐用。不过现在他不做木匠了,据我妈说那个时候做木匠离不开算数,但是他又不会算数,所以做不了,后来干脆就不做了,去种地。
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对我们说:“老子小时候没有好好念书,你们看看我现在受的是什么苦,所以你们给我好好念,只要你们好好念,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供你们念书。以后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别像我一样受一辈子的苦。”那个时候我们家住在山沟里,穷乡僻壤的只有一所小学,老师就一个,而且不晓得学历怎么样,反正小学1-5年级就这么一个老师,所以父亲就把我们送到了城里,叫我们接受好的教育。而他和我妈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都住在村里种地,每天起早贪黑的赚钱养育我们,供我们上学念书。
后来国家政策好了,村里的人们渐渐的也富了起来。由于村子太偏远在山沟里,人们也都慢慢的搬走了,父亲也攒了一点钱,便在城市郊区买了块地皮,修了我们家现在居住的房子。
后来他觉着种地着实赚不了多少钱,而且还有季节性,索性就买了辆三轮车做起了拉砖的生意,但这个也是季节性的活,只是赚钱快点,累点。夏天盖房子,盖楼的比较多,所以砖有销处。久了就没活了,父亲就着急,不过还好,父亲想到了拉石头也是个生意。
我又跟父亲拉过砖头和石头。父亲那时候买的三轮车也不是很大,一车可以拉砖1800多个。当然砖头也不需要一个个的搬,那时候有专门用来夹砖的铁夹子,一夹子可以夹4块砖。可那毕竟是铁器,夹得时间久了磨得手疼,所以夹砖的人们都戴着手套,人们都戴那种橡胶手套,而我们家用的是线手套,一天就能磨破好几双的那种,可是父亲的一双却可以用好久,而且哪哪都是洞。而且一车砖需要装卸两次,都是人工装卸。我问他:“爸,你怎么不买那种皮手套了?”他回答我说:“那种手套太贵,而且也用不了几天,太浪费。”说着从车里掏出了一双新的手套给我,而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戴。我又问他:“爸,你怎么不戴手套了?”他又回答我说:“没事,习惯了!”一车装完,我带着手套的手心都磨起了好几个水泡,不过我没对他说,后来又装了几次,给挤破了。我只是不断的自问:“他是怎么习惯的?要怎么习惯……”
父亲,我的父亲。
没有拉过砖的人,不知道拉砖的苦。拉一车砖需要装上卸下,一夹子有好几斤,一般他要拉那么5次,也就是说他一个人一天要装卸10次,一个人,一天要搬重达好几吨的砖。而且他每天早上3点多就起床走了,晚上7。、8点才回家,有时候甚至在深夜12点以后才回家。他是一个人,却不是一台机器,况且机器都有使用寿命。有时候,我妈有空了也去给他帮忙,有一次,他回来很晚,还笑着高兴的说:“今天,我们两个拉了十几次!”十几次是什么概念,那他妈的是一天装卸近30次啊,那他妈的得搬多少吨,得受多少苦啊!就算是个机器,一天干这么多也不大能受得了吧!他还笑着说:“今天一天拉了十几次,赚了好几百块钱呢,要每天都能这么着就好了!”我该说什么?我该怎么说?我拿什么来说?
父亲啊,你是在拿自己的命来换钱啊!什么是血汗钱?这就是血汗钱呐!
因为拉砖,父亲不知道被砖头咋过多少次,一个不小心砖头夹不稳,就被砸了。一个不小心砖头放不好手指就被夹了。我就曾经被砸过一次,砖头没放好,掉下来把手指砸了,先是指甲很疼,然后指甲壳变紫,变黑,慢慢的时间长了自己就掉了,不过它还会自己长出新的来。为此,父亲不知道被砸过多少次,光我见过的,父亲有一只手三个手指都没指甲盖,裹着医用胶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