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白班,早上起来匆匆洗漱,看看同宿舍的赵蕾估摸着要睡到中午,因为她昨晚下班回来嚷着急诊的十二小时班太累了,而我在外科病房,是八小时的班。在路上,看了一眼时间,七点,离上班还有半小时,可以买个早点再去换护士服。卖早点的生意还没开始火爆,三两个人排着队,卖粥的大婶亲切地打着招呼:“姑娘,今天周六还这么早啊,又上班去啊?”“是啊,您也好早啊。粥还热着吧?”“热着呢!”提着早点边走边吃,到了医院的地下室,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七点半准时在病房接班,见到了小云老师,今天她是主管,负责病房的整体调配。小云老师是护理专业硕士毕业,工作了七年,知识渊博、经验丰富,所以才能胜任主管的工作。
作为一名实习的护理专业学生,内心情感比较复杂。一方面,需要对比病房的脏活累活(比如换床单、帮病人擦洗等)积极踊跃、技术活虚心学习,另一方面,常因为自己实习生的身份遭受拒绝。所以,常常需要以良好的心态来面对。
交完班,八点半了,我积极地推着车为病人做晨间护理,包括更换被服、协助洗漱、整理床铺、擦小桌等。当然,还需要把病人叫起,了解睡眠状况,还有什么特殊需要。对于“起床气”的病人,还应以微笑、解释化解。
九点半大家拿到刚刚经过双人核对的医嘱,准备执行。此时已有病人急不可耐地去护士站询问,何时可以打针。得到“护士正在配药”的解释,有些可以满意地回去等待,另一些则表示不满,不能容忍打针输液要拖这么久。经过解释劝说,一位七旬老爷爷竟然说出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九点半了!还没配好药?拿钱不干事儿,是吧?你们还是人吗?病人也欺骗!净挣黑心钱!还想不想干了?干不了趁早滚蛋!”在护士站骂开了。实在无法劝阻,小云老师只得电话叫来家属,并催促其他护士尽快为其打针。而老爷爷拒绝打针并不依不饶,认为护士叫家属的行为属无理取闹,等到他的儿子匆匆赶来,老爷爷在众人劝阻中竟然伸手给了小云老师一巴掌。一时间,嘈杂的环境猛然间在那声巴掌声后就安静了下来,小云老师眼里蓄满了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有老师跟着小云老师跑开去安慰她,劝解她。老爷爷也在儿子的和众病人的劝说下回房间了。
不一会儿,大家又都接着工作,输液、打针、发药,就像没有发生刚才的一幕一样。若不是小云老师红肿的眼睛提醒了我,我真以为那就是幻觉。
中午有三十分钟吃饭的时间,包括换衣服、步行到食堂和洗饭盒的时间,匆匆吃完回来换班,小云老师吃不下,只说去休息室躺一下,大家也没有多劝,毕竟这种情绪还需要自己缓解。还没走,老爷爷的儿子就来了,拉着小云老师就道歉,小云老师惨淡一笑,表示谅解。并开始跟家属讲解需要关注老爷爷的心理问题,以及可能由于甲状腺疾病引起的情绪不稳、易怒、血压升高等等。一谈就耽误了休息,一转身又接着上班。
下午交完班,我下了班,终于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了。
作为一名即将步入护理行业的实习生,我不是想为护士辩解什么,但确实有话想说。都说护士是白衣天使,但是大家是否都忽略了她们也是一群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她们还是在人间、食烟火,也有喜怒哀乐,天使的翅膀也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天使的胸怀究竟需要多么的宽广?
曾经也听闻护士由于输液时不能一针见血就被打骂责备的事,但是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看到这一切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到底是什么让护士和病人之间有了如此之深的矛盾,是媒体铺天盖地的反面报道?是医学知识的普及?还是人们对于医学的期待值和医务人员的要求越来越高?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当初我们这群以高出一本线几十分的高考成绩报考最好医学院护理专业的女孩,抱着一丝对救死扶伤、呵护生命这份的神圣的敬仰,开始了四年的“后高三”时代,接受专业的教育,经历了无数次的理论和操作考试,近乎残忍的和同学相互练打针输液。曾经抱着对白衣白帽的执着情怀,庄严的宣过誓,言犹在耳,但是现在即将步入神圣的岗位时,我犹豫了,我的选择错了吗?面对日益尖锐的护患矛盾、以及越来越苛刻的病人要求,我不知道我能否有勇气再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