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堤上,没有欢呼声,大家只不过是暂时停下了手中锹、镐,暂时松了一口气,在水里负责打桩的战友们,爬上岸了;在地里装沙袋的战友们,放下了手中的铁锹;在大堤上搬运沙袋的战友们,也坐在了大堤上;这时,最最感人的情景出现了,几百名当地的百姓,用各种交通工具,载着烟、酒、苞米、西瓜等各种慰问品来大堤上慰问我们了,整个大堤在此时此刻欢腾起来了,开始时,战士们和乡亲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但是那时的心情,握手好像已经无法表达心里的激动和喜悦了,继而,大家拥抱在了一起,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会喝酒、不会喝酒的、有酒量的、没有酒量的,几乎所有的战友都在乡亲们的热情感染和劝说下喝了一口酒,我想,这也许就是“庆功酒”为什么最甜蜜,最醇厚,最不醉人的原因吧!那一天,沈阳军区的记者,为我们全连拍下了一张合影,这张照片后来刊登在了《辽沈晚报》上并获了奖,因为那位记者用他手中的照相机记录下了95年“八一”那天我们的真情流露,而且,他还给这张照片起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名字----泥的长城!
那一次的抗洪抢险,是我参加的第一次抗洪抢险,在那次抗洪抢险结束带回部队的时候,我们的车还没有开到本溪,就已经体会到了本溪市这个“全国拥军模范城”的热情了;高速公路的两边,站满了来欢迎我们的人群,年过古稀的大爷大妈来了,手里抱着宝宝的大哥大姐来了,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来了,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大学生们也都来了,那一刻,我们整个部队不知道扔丢了多少顶帽子。那一刻的喜悦,至今回想起来还会让我们露出会心的微笑。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心灵的震撼,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为人民做出贡献后才可以拥有的喜悦,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开始逐渐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而从那一天之后,我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当时大堤上萦绕的一首儿歌“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小时候刚刚学会这首儿歌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这首儿歌,会被大家用在抗洪抢险的大堤上;而当暴雨倾盆,水位不断上涨的时候,大家背出了这首儿歌,反映出了所有战士当时视死如归,从容面对死亡考验的心态,在灾难面前,我们明白了部分做人的意义,体会到了通过自己双手为人民服务的无比幸福,所以,我们不惧怕死亡!
96年的12月份,我和我的大部分战友,都离开了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的部队回到了哈尔滨,我们复员了。98年的七月,哈尔滨市遭遇了超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洪水,在七月末的一个晚上我下班回家后,妈妈告诉了我一个使我异常激动地消息,我当兵时所在的部队,来哈尔滨参加抗洪抢险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上大堤,再次和部队,和战友们一起并肩战斗。
妈妈,当时正在发烧,我,是一个独生子,我知道妈妈将她自己全部的爱,都倾注给了我,我也知道,我应该在家好好的照顾她,虽然发烧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如果我留在家里,留在她的身边,对她来说,是一种最好的安慰,最少,不会增加她对我的牵挂。可是不行啊妈妈,在部队时,你曾经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你曾不止一次的教育我,要安心在部队服役,今天,虽然我已经脱下军装将近两年了,但是部队对我的教诲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今天,教育过我培养过我的部队就在咱们家的门口帮咱们抗击洪水,作为一名曾经的战士,我怎么能不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呢!
我趁妈妈打针时,悄悄的离开了家,爸爸明白我的心思,借机出来送我,只和我说了一句“到了大堤上,注意安全”,我也只和爸爸说了一句话“爸,辛苦你了,照顾好我妈”;今天回想起来,当时的对与错已无法衡量不说,最少在当时,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在出租车司机,哈尔滨武装部,哈尔滨抗洪指挥部,哈尔滨交警支队等许许多多好心人的帮助下,我在当天下午,找到了我自己服役过的部队,快两年没有见面了,排长现在已经当上连长了,副指导员现在已经是指导员了,自己带过的新兵,哈哈,现在都已经当上班长了!我的出现,给哈尔滨松花江北岸的外贸大堤上,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欢腾,连长和指导员,不停的,狠狠的用拳头捶着我的胸口,捶着我的肩膀,他们说了一句话,我笑了,他们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会来”,这句话,体现出了他们对我的信任和了解,体现出了我们部队所塑造出的战士的忠诚,体现出了军人这两个字在军人身上所打下的深深烙印。当年带过的新兵们,现在都已经是连队的班长了,他们当着他们所带领的新兵们的面,拉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脖子,抱着我的腰,他们对他们自己的班长能够再次出现在大堤上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感到无比的自豪和激动,他们在告诉他们自己所带的兵,“这就是我们常常和你们提起的刘班长,刘班长回来了!回来和我们一起抗洪了!”但是,此刻不是团聚叙旧的时候,我和我的战友们是再一次来抗洪抢险的,所以,我们立刻转身投入到了保卫哈尔滨,保卫家乡的抗洪救灾战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