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除夕,巧得丰雪。突然便想起,自己在长沙生长多年,竟未见过一场岳麓山美丽的雪景,况也只有在这样的严寒之中,才能孕育出至美之境。
刚至山脚,便可闻一股寒气。执意进山,却有一种倔强的坚持。山上的路,早已覆盖了雪。只是我来的太晚,大部分的雪都只留下一些残余的白。可是抬头,却可以看到头顶的树,直直的伫立着,顶着白棉袄似的。风飘过,就只见刚刚还是晴好的天,就变得漫天白雾。雪,覆盖在地上,看似柔弱,可也只有在这时,才可以看到,它誓言里的坚韧。它,注定要改变这个世界。
原以为,只要下雪了,一切都可晴好。
我从山下走过,从山下只奔山头。气温的逐渐变化,从人们的前进速度就可以看到透彻。本来还算光滑的水泥路,这时,已有了碎碎的积雪。只是积雪分布得很均匀,洒落在地上,像是刚刚弥漫的白雾。越往山上走,可以同行的人就越多了。我加快脚步,可以看到,自己身旁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这,也许就足够人思考。在这样特殊的时候,在这样寒冷日子,我们这些“奇怪”的人能有擦肩而过的机遇,却不会有相识相处的缘分。这大概就是生活教会我们的珍惜吧!
原以为,爬山也不过如此。可是我最终发觉,自己对山的轻视,竟是无比的幼稚。山上的风光,远离了那些大大小小车辆的喧嚣,远离了那些灯火久驻的狂欢,也远离了社会中,那些抛不开的繁杂,在雪的抚触下,这个刚刚还吵闹不已的山镜,终究是那般平静,就如同一个阅世老人看尽世间沧桑。
终于,那平坦的山坡路开始峰回路转,那几乎超过六十度的高坡在风雪的渲染下,似乎就要将前行的登山者掳走。转身向后,看看自己走过的路,不免一阵心悸。那哪像走过的路,真应该是一条过山车的过道。我一边贪婪的摄下沿途的景,一边看着那些我走上的令人心悸的路。这样的山,这样的路,我该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气。越是上山,就是越冷。最终,我走到一处狭窄的围墙处,将近七十度的覆盖着雪的小路,现在看来,就不是可爱了。那灰白色的围墙那头,不是让人遐想,而是犹豫。那里头,到底有没有一条柳暗花明的转折生命线?我似乎是避开那些被踩过的,没有白雪的地方,从那些覆满雪的黄泥土上小心向上。终于,围墙的那头,除了灰色,还有一条蜿蜒的小道。这大概就是山景的可爱之处吧,让你的旅程,有茫然,却也有喜悦。
看惯了温柔的水,提惯了平稳的山。可是,刚上到山腰,便感到呼吸困难,于是便不断地提醒自己,应该多注意锻炼了。梁启超先生说的,少年壮,则国壮。而我辈少年……那一节一节的阶梯,一程又一程的上山小道,都让人感觉眩晕。如果不是因为山上的约定,可能我早已被恐吓住。终于,山上的寒冷,我逐渐的感觉不到了,终于,我可以淡定的欣赏沿途的雪景,终于,我走的路坡度在逐渐减低。这是快到山顶了。回廊,林寺,枫亭……一切,都因这亘古不变的风雪而增一丝古韵。而我们这些忙着拍照的人,在他们看来,该是多么幼稚可笑。
山顶,终究到了。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美到极致,却也没有令我失望到极端。没有骤然的欢乐,也没有沉默的失落。只是,这些景,和我们一路走来的,大同小异。只是,我们,经历了付出与执着的艰辛。
我们从另一头下山,山的路很平坦。山路蜿蜒环绕,取代了山路的崎岖与险陡。终于,我们完成了一次特别的旅行。
这样的山,这样的路,也许以后还会走。而我们,这种为一场雪景的期盼心情,却再也不会有了。我们的生活,又如何不让人感慨。我们一路艰辛,一路奔驰,一路希冀,又一路执着。最终,我们以为,我们到达的,一定会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目的地,可是我们忘了,我们也可能是在走一条首尾相接的圆环圈,最终,还是会走到起点。而我们,还会坦然面对么?我们的生活大多数,艰辛是常态,质疑是常态,矛盾是常态,这便是最长的上坡路。而最终,我们大多数,都是在上坡路的终点,被披满了荣耀与光环。而我们最终,总会发现,那些过程,那些过程的欢笑和泪水,那些喜悦和艰辛,都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