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1公里,8722里,不足万里的路程,又有谁会知道这不足万里的跋涉,翻山越岭只为约会这场大雪。
三年前,在中国西北一座被人称为鸟市的城市里谋生存。据说这个城市很奇特,只有夏天和冬天,而绿和白两种颜色交替完成,一年也就结束。冬常常是冬寒未尽夏已来,无论腊月寒冬的雪有多厚,有多深,总是在初夏淡淡的暖阳中不经意的融掉然后消失,不留痕迹。这不,刚刚十一月,天公就跃跃欲试准备一显身手,终于十一月中旬,那年的初雪降临了。片片鹅毛大雪如同赴宴的宾客纷至沓来。
从小吹着海风长大的我哪见过这阵仗,欢快的跑进这粉雕玉啄的世界,新奇的看着这六边形的小精灵如何装点着这苍茫大地,如何让这大千世界变得如此宁静。皑皑白雪一场接一场的光临,每一场都美得惊心动魄,让我心花怒放。在第三场雪纷飞时,我站在雪中随雪欢舞,一回头,隔着重重棉絮般的雪帘便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只是第一眼我竟失了神,任凭那飞舞的精灵栖息在我的肩上,头上。摊开的手心里,那片刚刚降落的雪花静静地化成水,缓缓滑落滋润了心田。他就站在那,浅浅的笑着,是欣赏或是观赏。
他从小就看惯了这冰堆玉砌的世界,习惯了下雪时静谧安详的世界。他喜欢在大雪中漫步,用相机记录这份寂静。而我,就这样冒失的闯进了他的镜头,欢笑着扰乱了这片安宁,搅乱了平静的大地。他惊诧我的疯狂,没来得及愤怒便静了心来细细观赏,欣赏着这一年皑皑白雪中不一样的画卷。他说,他没想到我从画中走来,走进他的心里。也因为这句话,我彻底的走进他的世界。
和这座城市里所有的情侣一样,我笨拙的给他织围巾,下雪天,他带着满目疮痍的围巾陪我去吃火锅,隔着落地玻璃看着外面的雪花为我捂手。外出时从不带手套的他帮戴这手套的我拎包。雪停了,他就带上相机带上我四处玩雪、拍照。每次回来看照片,茫茫雪景中跳动的全都是我的身影。惬意的享受着他给的一切,以为严寒的冬季心中暖洋洋就是幸福全部的意义,完完全全的醉倒在他给的纯洁世界里。竟然忘了,这个城市还有半年夏天。
当路旁的树换下白袍,披上绿衫时。冰和雪都消失了,变成和眼泪一样的成分渗入泥土,滋润着树木,于是,那些树啊,越发的绿了。郁郁葱葱,如墨般的深色承载着这个季节深埋心底的心事。
无论多么的舍不得,无论我爱着白雪爱得多深,我还是不得不离开这座城。因为在那没有雪的南国,等待着我那眷恋故土不肯离乡的年迈双亲。而他终也无法抛下与他毫无血缘关系,却在大雪纷飞的腊月拾回他并抚养他长大的瘫痪老父。
分别时我们没有许下任何诺言,关于未来,我们不敢妄下定论。只是相约一起来看第三十三场雪。
今年乌市的雪下的密集,尽管尽快的打点一切,还是在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的早晨收到了他的信息,我要结婚了!我再次踏上鸟市的土地时,第三十三场雪的第一片雪花轻轻的落在我的手心,还没来得及于故人相认便化了,潮湿了记忆。
我带着相机出席了他的婚礼,第一次,他自己走进了镜头,牵着他的新娘。新娘很漂亮,在一片纯白中安静甜美,这个见惯了雪的北方女子,落落大方,温婉稳重。他和她牵着手静静的走出我的镜头视野,走向为他们筑建的一个静谧的专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