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那会儿,一放寒暑假没事儿就往北图泡,天天跟打卡上班一样。直奔二楼文学部最新上架的那堆去,趴在书摊上就开始蹭读,站一会儿行,时间长了就累得慌,就一会儿趴着一会儿靠着,一会儿又把拧着跟麻花似的,实在累的顾不得形象,就往地上一坐,两腿一盘当上了自己家炕头,这个姿势坚持的时间最长。幸好我以前练过瑜伽,高难度动作不行,但是打金刚座我最拿手。所以,我一到北图就不淑女,怎么舒服怎么来,还有两件不淑女的事儿,一个是追公交的时候,还有就是跟我妈吃自助的时候,明明我都吃饱了,但老太太觉得没吃回本就是丢,在旁边给我加油打气,让我进行下一轮。
后来工作了,自己时间也少了。前段时间去北图,发现变化太大了,首先不说上架的书一波拱着一波,也不管读者你消化没消化呢,新旧更新特频繁,一眼望过去,作家都是非著名,起的笔名也大都是非主流的,再看书名,更是让我头疼,几个字的书名,硬往里塞个标点符号,有表达坚决的,有表达踌躇的,还有什么都表达不清的,这样的书我连摸都不摸,我怕被别人看出我读不懂,不会欣赏,文化人装不成还丢份儿。
还有一些书,精装,一本书打扮的跟圣诞礼物似的,特精致。我翻得时候都很小心翼翼,怕毁了这艺术品,再看里面的排版,更精致,作者没写多少东西,都靠行间距占篇幅呢,上一行和下一行中间隔着够远的,记忆力不好的都忘了作者上一句写的什么了。这样的我也看不了,再看书名,哟~这是网上炒的挺火的,文化人评论过的,就差拿个喇叭扯脖子喊:不读你就不潮!不读你亏大发了。我甘心吃个亏儿,一看那行间距,我就难受,我要占这便宜,买本数独回家做去,还开发智力呢。
我再往右走,是一排特女性的展架,书皮也都是粉色系的,特姐妹儿,都是女人写给女人书,教女人怎么优雅、怎么打扮、怎么社交的。这是比较含蓄的告诉你,做女人你都欠缺什么。还有更直接的,20岁的女人必须知道的事儿,25岁的女人必须这样做,30岁的女人再不这样做就晚了,诸如此类,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写本书也要份年龄段,我想看看25岁以前的我都心虚了,那我也坚决不碰30岁的女人书,我真愿意快30岁了才发现自己没资格做女人,只能算个人类。
我有点丧气的从女性书架走到文学书架,仔细的选了一本就开始看,看的正津津有味,忘了隔壁武侠玄幻书架那挥发出来的汗臭味,也忘了身后空那儿躺着一个犀利哥在打呼噜。这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小姐,你了解anli么?你想创业致富么?我抬头一看,一个大妈穿着一身动批的衣服拎着公文包,后面还有一男的,瘦了吧唧的套着一身灰锵锵的晚礼服,跟只营养不良的企鹅一样。我摇头,他们就走了,找下一个穿着穷酸的目标去了。我继续看书,正读着呢,一只手“腾”的伸过来,脏了吧唧的手里捏着一张卡片外加四个指甲刀,我吓的一激灵,本能的摇头拒绝,那人转身就走,从出手到收招特迅速,留下我低头深抽一口气装镇定。看这么一会儿,受两次干扰了。我索性停止了自己在文学海洋里的畅游,最后选了本自己喜欢的书,往收银台那边走。一个姑娘不知道哪变出来的,就站在我眼巴前了,姑娘,你有卡么?我给你打折啊?一听能省钱,我来了精神,能打几折?那姑娘说,88折。我问:那还有发票么?姑娘白了我一眼说:“没有。”转身就要走,我就给她叫住了:“那你帮我打个折吧。”
买完了书就要下楼了,看见一个丐帮的大叔,翘着二郎腿躺在角落里,灯光幽暗,他一手托书,一手捏起书页,嘴里嚼着自己的头发正看的入迷,我看了看那书名《家用彩色电视机维修》,我想这大叔应该是捡来了一个有故障的电视机,到这现学技术来了。没人打扰,好像武侠小说里的穷小子掉进了有武林秘籍的山洞,闭关修炼。这大叔要是再捡冰箱洗衣机微波炉啥的,估计能自学成“维修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