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返校的这个夜里,想起了很多事,最先也最为感触的就是爸爸。
今天,一陌生阿姨过来喊母亲打牌,看见门前有几簇已近枯萎的“树”,便很好奇的问我是什么东西。“是我爸种的菊花。”“哦。怎么他弄得跟个小孩一样了。”
听了这句话,凭空生了很多感慨。首先浮出来的场景是多年前的某个下午。那天爸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张假的一百元,很开心地把我叫过来,商量着怎么用它来戏弄人。他将假钞丢在大道上,与我在不远处看着,守着有人过来空欢喜。不过,在我印象中,当时竟没人路过,再后来,那一百元的下落我便不得而知了。
真是个可爱的人,好像小时候电视里的周伯通。初中尝试过写一篇不编的作文,那时候词穷,也不知该怎样描述,就把他和周伯通画上了等号。其实也挺恰当的,不是吗。
现在的我呢,继承了他这品性,时不时爱作弄人一下。印象最深的一次发生在初三:装作手里拿了根头发,一个劲地叫同桌看,直说“好细好细啊”,搞地她只好怀疑起自己的视力来。此招在妹妹那群小孩身上屡试不爽,后来觉得无聊了,就加了一笔,干脆自己揭露事实,尔后开始说教,无非是些不要人云亦云、要有怀疑态度之类。
有时候,真觉得我们的性格如出一辙。快过年时,我在门口拦了辆车去镇上,结果下车时司机说不收钱。我盘算着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八块钱,却发现没有零钱,要塞钱给人的时候怎么好意思还叫找零……于是乎,就付了十块……下车后,又觉得有些心虚,专门叮嘱妹妹说不要让爸妈知道……结果下午吃饭时,兴奋过度,当场就把事给抖了出来。妈当然是怪我,道我跟爸一样花钱大手大脚、以后该怎么办云云,但是,爸开始发表他的意见了——“这司机又不认识你,还不要钱,这么好的人,不给怎么办,给了倒还好!”天哪,这简直就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当时那个激动,又眉飞色舞说了好半天自己的道理……
虽然有时候我也觉得他花钱实在太那个啥了,比方说喝个喜酒出的钱完全跟关系不成正比,又比如老给妹妹老师送礼(个人很反感这事,再说送礼也是因为自己不争气……),最平常的就是买东西从不还价,不过呢,凡事往好处想,人大方嘛,花点钱也无可厚非。所以,仅就这点上,我暂且原谅他。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某次家长会的演讲稿上我特意描述了心中他的形象,那还是初二时候的事了。写了大概有三四页,在家中完成后,立马拿过去给他看了,还充当了解说员的角色。果不其然,他看完后便问为什么自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我看出来的呐。
某此他到学校看我,提着个公文包,在教室门口用蹩脚的普通话问“请问邹淑婧是在这个班上吗”。他在人前尤其是学校从不喊我小名。课后,与我很熟的几个人便笑我,说我爸爱装,那包里面肯定都是袜子。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包一直都扔在角落里,也没见他用过,不过,他怎么想就怎么做吧,我打心底里只觉得有趣。
不过我知道,肯定有件事一直哽在他心里。大一下,天还冷的时候,在希贤岭上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刚开始她只是哭,问到后来,才知道,我一亲戚结婚,按习俗是要找人送亲的,也就是随迎亲的队伍把新娘子送过去,照理说,这人选非我爸不可,可是我万恶的幺爹觉得他膝下无子,怕女儿沾了晦气,另找了人。妈妈在电话里有是愤懑又是难过,现在我已大概忘了那种感觉,只记得当时我也跟着哭起来,狠狠地说,叫他瞧不起,以后我踩死他!这只是气话,弄死他我是不敢的,断绝来往倒有极大可能。
又忆起初二的一件事。某家新房上梁,在楼顶撒喜糖下来,很多小孩都跑去抢,我便炮灰了。站在梁顶的爸爸非常生气,骂我一点用都没有……其实,大概在农村里面,我家算是非常和谐了。爸妈对我与妹妹皆是宠得狠,尤其现在。我脾气不好,经常为点小事就发火,口不择言,他们几乎不说什么,有要求尽量满足,竟是很惶恐的样子。这反倒让静下来的我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