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您,我的父亲去世一周年的日子。去年的今天,也是像今天一个飘着细雨的日子。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天刚蒙蒙亮,我便被急促的手机铃声给吵醒。朦胧中,带着极度不满的情绪我接起了电话。还未等我发牢骚,电话那头便传来外婆焦急的声音:“你爸病重,快点回来!”刹那间,原本浓重的睡意一闪而空,整个人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一般,怎么会?怎么会?我们才分开不到一个月啊,一个月以前您还好好的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顾不上给辅导员请假,我便匆匆夺门而出。雨还在下,还掺夹这狂风。我撑着雨伞,独自奔跑在空旷的校园,一股不曾有过的巨大的孤独感包围了我。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很害怕……
在出租车上,我的心并没有因为暖气而温暖起来,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司机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他看到这样的我有些手足无措,几次欲言又止。却又被我脸上的泪水给击退。临下车的时候,他对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语气很坚决,带着鼓舞的力量,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可以哭,我干嘛要哭。
我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遍地给自己希望。内心却始终不安,同寝室的姐妹都发来安慰的短信,都让我别想太多,都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为什么表姐要跟我说她会马上回来?为什么堂姐会说:“叔叔,不是说好要再在一起过年的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守信用!”为什么每一次电话接通之后都是外婆在跟我说话,妈妈呢?为什么?内心很是不安,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却一遍遍地否认自己的猜测,我在乱想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是……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当看到一个月不见却变得憔悴不堪的外婆时,我已没了力气向往日一样抱着她又跳又叫,依然是嘴角含笑,却只是僵硬的幅度。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拜托您告诉我我说想的都不是真的,拜托您告诉我他还是好好的。”可是,那句熟悉却又哽咽的声音却随即将我所有的希望击得粉碎。不!不!您一定是再跟我开玩笑,一定是!咱们不玩了好吗?这不是真的,不是!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前出现的会是这样一幅景象。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是悲伤的表情?为什么会有棺材?为什么您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为什么您的脸如此地冰凉?妈妈抱着我泣不成声,我却像一具木偶,刹那间失去了灵魂。我忘记了什么是眼泪,什么是哭泣,我只是坐在您身边,一遍又一遍得抚摸着您的遗物,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您的温度;一遍又一遍为您拉拢着被子,似乎怕您会冻着……我多么想,您还会像以前一样,冲我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爸爸,还过几天就是您四十五岁的生日啊,我还没有给您送上一份生日礼物,说上一句生日快乐呢。拜托您不要睡了,起来好不好?
那几天,我一直陪在您的身边。您一直说我太独立,从来不知道依赖您。您总说我爱妈妈更多。您是在生气吗?在吃醋吗?我承认,我一直是个任性的孩子,我总是处处和您顶撞,我总是忍受不了您的暴躁脾气,我总是让您操心,让您难过……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可以醒过来吗?
以前在学习季羡林老先生的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时,并没有过多的感触,直到那一天,我才真真正正的品嚼出其中的心酸……季羡林是对母亲永远的悔,而我是对您有着永远的悔。
还记得临去学校的时候,我只是站在房间的门口跟您做了简单的告别后便转身离去,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一个转身,便是永恒……
如果能给我一个转身的机会,那该多好,我一定紧紧拥抱您,告诉您,其实我有多么爱你。
如果能给我一个转身的时间,我一定要祈求您原谅我以往的任性。
如果能再给我一个转身的空间,我一定好好记住您微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