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12岁的时候,那年我在初中一年级。我们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一个五层的楼房。我在四层的一侧,靠近楼梯的一间教室。
那个年岁的孩子,自然地喜欢打闹。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灯光很是灰暗,在那种模糊的略微看不清楚的世界里,我们的性格就变的愈发的狂野起来了。无论是男孩子,亦或是女孩子,都无一例外地沉浸在打闹的喜悦之中。不经意地,你便会融入那个混乱的世界里去。今天想来,那种感觉恰如影视作品中众人吸毒又辅以劲爆音乐的场景。我很清楚,这二者本是天差地别的。前者是孩子的欢乐,而后者却是群魔的乱舞。可是,我总执拗地认为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将二者联系了起来,或许就是那种发自心底的狂乱吧。
突然间,我有一种感觉,我要上厕所了。现在听来,这或许有点让人难堪,但那却是一个孩子的自然反应。一个孩子的思维就是这样,刚才还沉浸在愉悦的混乱之中,现在就突然要去厕所了。
我已记不清那时我有没有跑动,我只记得我很快来到楼梯口边。人很多,我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我觉的我等一下会好些。大约有30秒吧,或许再长些,但应该没有一分钟的样子。我站在楼梯口侧边,等着。周围仍是一片混乱,叫喊声、打闹声、追逐声……,甚至我那亢奋的心跳声,我都能感觉得到。
只是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就变的彻底混乱了。有一个重物从五楼坠下。那是多么偶然的命运、多么神奇的巧合啊!一个人从五楼坠下,恰好砸在我的右肩膀上,又落在地上。我的整个右半边身子都麻木了。我低头看着他,看着他头下的血,那滩血在慢慢地扩大。我的思绪飘忽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周围变的更加混乱了,就像那些吸毒的群魔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我的灵魂应该是出窍了,因为我记不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应该是提前放学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我的思绪仍然在天上飘荡。我感觉到了很多东西,可我一向笨拙,又什么也抓不住。
以后的日子,我刻意的避免去想起这件事情。幸运的是我做到了,一个孩子的天真的性情帮助我做到了。我至今仍不知道那晚的孩子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子,他有多大,他的名字又是什么,他长的什么样,而我以后又与他相遇过吗。
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这大概是出于一个孩子想要忘却的天性,而这种天性也确实帮助了那时的我。在我年龄渐长的日子里,我不时地回想起这件事。我觉得我这一生已经做了一件救人性命的壮举,虽然那只是一次神奇的巧合,但我的肩膀,我那可爱的右肩膀,却实实在在拉了那个孩子一把。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他是否挺过了那次灾难。但是,我那时才12岁,身材矮小,从我的肩膀再落至地面,那个距离,大约已无法再威胁到他的生命了。
我曾经几次想向我儿时的同学打听那个孩子的情况,可我每次又都按捺住了这种冲动。那是一种神奇的救赎感,我希望它能陪伴我的一生,我又怎么忍心去打扰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