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收到大山深处一个朋友的来信(朋友随导师项目进驻深山)。硕士研究生,成绩一向优异,志向谈不上远大,至少目标从来清晰。我将他的悲哀和困惑整理如下:
我的记忆力下降了,或者说我的记忆力正在渐渐消失。从早上到现在,我试着回想起我看过的那些书里面我认为的精彩绝伦的段落或语句以及重温大师们的风采,结果我悲伤的发现,我只能够回想起一些不连贯的片段,大师们的思想并没有跟着我进入这片大山。而这让我觉得恐慌与失措。当涵养还没有达到可以武装自己的时候,它就沦落为一种自我式的陶醉,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供自己孤芳自赏以满足自己的虚荣,直接调节在现实社会中的不平衡心理,但这种类似于孤芳自赏的自欺欺人形式是否无伤大雅?抑或这种涵养只是形而上学。不过是填补精神空虚而饲养的灵魂宠物?来到这里以后,其实不忙,有大量的时间可以供我学习,云海碧空碧海作为我的思考空间。学习的内容无非专业,力学和英语,还复习下数学,越往后学觉得空间越大。
工科出身,本就要求以逻辑强与思维严密见称,可是由一种近似递推到另一种近似让我分不清对与错,对立感界限的模糊渐渐让我的思绪混乱,让我感到内心不安。我最初想要读博士不过是想有一套严密的思想体系,从而提升自己,现在在硕士过程中的确发现读博士能让人思想升华,不仅是在专业领域方面。既然充分性和必要性都得到了论证,这就更加坚定了我要读博士的信心。但问题随之而来,博士毕业后我三十多岁了,已是而立之年。虽初临不惑之境,但我是凡夫俗子,七情六欲,仍会让我有惑。这就涉及到我这辈子到底要做什么?年幼时的梦想已经变得残酷。我只是一个在意识上有求,在物质在有欲,而企图中和两者的痴妄小人。
有时候太多时间思考并不是好事,结果只能是妄自菲薄。在这里,除了现代机械以外,并没有文化可言,每个人都辛苦的劳作,虽都是本科毕业,却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一个月有近乎万元的薪水,却还是没有摆脱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命运。他们十几年的受教换来的只是一纸文凭,丝毫不具备知识分子有的温文尔雅。女人,是他们唯一的乐此不疲的话题,并且他们无比乐衷于粗俗的快乐。弄虚作假,尔虞我诈,大肆充斥其中。教育并没有使他们具有摆脱生机问题并在更高层次游刃有余的能力。这是教育的失败还是自身的失败?或许将来我也会成为那样的人,那么,三十年的寒窗苦读,又是什么意义呢?
(二)我在深夜沉默片刻的回信: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生存法则和游戏规则,从来就让一代又一代的人困惑并感怀悲哀。我不想再在混乱的荆棘中探出头来。如今我觉得,简单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就如小时候感觉幸福,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比如在炎炎夏日里尝到的那个五分钱的老冰棒;那1毛钱一个的包子,尽管那馅是如今我最讨厌的肥肉;比如和伙伴们玩周扒皮跳皮筋,我过关斩将,跳到第二集;比如下跳跳棋我赢了;比如语文考试打了100分,老师把我的作文贴到红花榜上;比如奶奶给我两毛钱让我在学校买个汤粉菜;比如偶尔有顿肉吃。那种深入骨髓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如今已然无法复制,但居然还在心里重叠而无法抹去。只要提及幸福感,那些意向会及其自然而执拗的接踵而至。丝毫不来的勉强和矫情。
对我而言,相对短暂的社会的阅历让我学到了更多。它武装了我并使之强大。我也不想再单纯的仅仅深入学术的研究,那也达不到我自我清晰地目的,满足不了我现实里的需求。我之所以保持读书学习,那是出于一种习惯,一份简单的热爱,一种不带目的单纯的消遣。没有被赋予任何责任和意义,这样才让我觉得快乐和释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遗失,我们终将变成我们最初所想的深刻和成熟。生活就是那本书,可惜它会翻得很仓促,不经人察觉。就在你为什么要读怎么读以及阅读的意义,一切都要结束了,包括用以阅读的,我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