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池浅水清,你光着脚丫踩碎了水面上刚画成的炎炎烈日。我站在莲塘对面,远远地看到你轻快的跳跃的身影,心里因烈日而生的燥热覆盖了几许清凉。清风吹过,莲塘漾起层层碧波,偶尔可以看到镶嵌期间的莲姿态婀娜地向我挥着 “手”。由远及近层层递进的碧波,赶着清风的步伐轻轻巧巧地推开了我周遭灼热的空气。
许是这样的景致太诱人,我就那样站在明晃晃白花花的阳光下迈不动离开的步伐。小时候,我就极喜爱夏天,不管怎样的炎热,总是掩盖不了那喷薄欲出的生机。花开至荼蘼之时花事终了,而极致的炎热却伴着浓烈的绿意共生。可那共生的绿意中偏偏夹杂着一抹艳色,颜色从雪白、黄到淡红,越过重重叠叠的花瓣直入人心底。
我与莲就在那个夏天狭路相逢,终留下一份无法割舍的缘分纠缠环绕直至今日。
在百度百科查到这样一段话,“莲,又称荷、芙蕖、鞭蓉、水芙蓉、水芝、水芸、水旦、水华等,溪客、玉环是其雅称,未开的花蕾称菡萏,已开的花朵称鞭蕖,睡莲科,属多年生水生宿根草本植物,其地下茎称藕,能食用,叶入药,莲子为上乘补品,花可供观赏,是我国十大名花之一,是印度的国花”。我亦从来不知道,原来一朵花可以有这么多的名字。当嘴里用不同的名字叫着这样同一种花的时候,仿佛这花平添不一样的风情。高洁的莲,淡雅的荷,妖娆的芙蕖,简单的鞭蓉,妩媚的水芙蓉,芬芳的水芝,自在的水芸,平凡的水旦,优雅的水华,隐世的溪客,雅致的玉环。齿舍辗转间,一一道遍,风情万种,却原来是百种风情竟可由一朵花开出。
一直以为,莲该是江南那一缕拂绿垂柳、吹醒百花的风浇灌的。它不期然地路过,在宁静的水面洒下点点涟漪。所以那样的莲该是妩媚的,但其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性子又注入一份宁静。
莲的高洁,让佛都心动。佛西方踏莲而来,普渡众生,复又悠然而去。佛家跟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跟佛家跟莲有关的故事也别样的多。传说,佛祖释迦牟尼与宫中一朵大如车轮的同时诞生,降生后更是舌生金光,每一道金光又化作一朵千叶白莲,每朵每朵莲花之中还坐着一位盘脚交叉、足心向上的小菩萨。我想如此,若是说莲孕育了佛却也不为过吧!化身“赤鱼”以身救民的莲花王子,踏莲而来普渡终生的观世音,步步莲花的莲花夫人,留恋人间却化身莲花的玉姬,心比天高却命薄如纸的晴雯,冰清玉洁却终含恨而去的黛玉… …虽是久远的故事,但仍让人如此的感叹着。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是记录在南朝乐府《西洲曲》中的句子。初次读到这诗的时候,我便被里面营造的情景所吸引,忍不住闭眼想象当时的情景。闭眼的瞬间,仿若置身一片莲的海洋,荡舟期间,满目绿意,时不时闯入眼帘的娇媚的红、皎洁的白轻易打破了满满的绿意。采莲人摇起湿漉漉的船桨,撞开一片碧叶清流,就看见远处的蓝天白云悠悠向你飘来。偶尔看到成熟的莲蓬,欣喜地攀折下,随意丢尽小舟中,莲蓬与船底相撞,“砰”的一声就敲开了那久远的宁静。若能躺在船上,透过层层叠叠的绿荷,看看悠悠蓝天,云舟荡漾,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遥想当年采莲女与心上人于莲海初遇,低头弄莲,遮不住的羞怯与喜悦萦绕在婷婷碧叶间。即使荷塘枯荣更替,沧海桑田变幻,隔着千余年的光阴河流,那一片翠绿欲滴的莲叶与红红白白的芙蕖颜色不改。最爱诗中注解的“怜子”二字,道不尽的温柔缱绻,透过时空玻璃依旧能看到采莲女低头的瞬间羞红了脖子。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古来写莲的诗词不知凡几,却没有一曲诗词能全数道尽莲的情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天低地阔,是“荷叶罗裙一色裁, 芙蓉向脸两边开”的妩媚,“脉脉荷花,泪脸红相向”的娇怜,“远忆荷花浦,谁吟杜若洲”的黯然,“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的如斯清凉,“藕丝牵作缕,莲叶捧成杯”的欲断还连,“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的寂寞,“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的幽思,“争渡,争渡,误入藕花深处”的浪漫邂逅,“旋折荷花剥莲子,露为风味月为香”的雅致,“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闲情逸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