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子翮,我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像一个邻家的男孩,没有忧郁的脸和颓废的姿态。我并不曾记住他。
后来,一次换座位,他坐在了我前桌,置身于高考的水深火热,我们都相安无事地各自奋斗着。一个晚自习,我正在用文曲星查英文单词,他突然回头,问我借文曲星,我一愣,然后就点点头递给了他。那时我还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再后来我们慢慢熟悉了,没事的时候,无聊郁闷的时候我们都会以聊天来开解沉重的压力,教室很大,人又多,除了前排,每个角落都是一个安全地带,我们通常都会写些纸条来交流心中的苦闷,在那些个都在拼命为自己能挤上独木桥跻身榜首的日子里,能有个朋友互相倾心相诉实在是个奢侈的愿望。
子翮不像那些文科班男生们那样狡黠能说,会讲一些吸引女生的词段,他很真诚,从不做作。我的理综成绩超差,上课也觉无趣,通常都是昏昏而终日,在用教辅书垒成的“堡垒”下俯首酣睡,子翮就会冷不丁回头过来敲我的桌子。他逼我做题,然后帮我讲题,课余的时候他还会教我叠爱心。到后来我们再次的座位分开时,关系已经是很好了,偶尔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写纸条告诉他,子翮就会很耐心地回信劝慰我。晚自习他看我不抓紧复习而在玩,就会很生气,写信批评我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一大堆一大堆的道理,信末说,如果有人也这样对我,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一个星期七天只有星期六不上晚自习,但我都会去教室做练习题,一边听歌一边做题,感觉很好。有时子翮也会过来,陪我复习一会儿,然后我们会去学校里走走,聊聊天,也会说到我们彼此心底最隐蔽的感情。他说他有个非常在乎的姐姐,是他以前的同学,现在在大学了,但还是会经常联系,他说他们的相识,相知。子翮说其实他喜欢她,只是没说出过,现在烦的时候就会打电话给她,向她倒苦水,她损他把她当垃圾桶了,说的时候,我知道,子翮心里是开心而满足的。我也会跟子翮说到弟弟,我说我也是在乎他的,曾经也是喜欢的,喜欢看他笑的样子,一脸阳光,让我觉得整个天空都是灿烂的,还有我们后来的一些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演绎过的人物,路过的风景,只是我们现在渐行渐远了,错过了吧。子翮也笑,我跟姐姐也是哦,错过了吧。殊不知,多年以后,我们亦是错过,我们本就是平行经过,最熟悉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太随意吧,班里开始风言四起,说我跟子翮之间的暧昧,刚开始我无所谓,照样拉着子翮陪我玩,陪我聊天,那年的雪似乎下得特别大,我们被压抑太久的心,随着那大片大片的纯白全部都不由自主地释放了出来,下课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地在操场放纵着心底的欲望,午休的时候,室外的人不多,我让子翮陪我去堆雪人,子翮就笑着帮我垒雪,快上课了,我才抱着几个雪球上了楼,穿过教室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射向我们的眼光有几分怀疑,几分不合时宜的不对劲。直到后来同桌问我跟子翮是什么关系时,我才知道,我们是真的被误解了。有人曾说,谎言被说了千遍就成了真理,那谣言传了千遍是不是也就被无意当真了呢?这也是后来当子翮发消息说他喜欢我后我的一个猜测。
但后来我们真的有所收敛了,再也不敢张扬地公然行动了,只是偶尔放学会一起走,周末的时候还会坐在树下聊天,选择树下是因为那里光线阴暗,没有人会注意也没有人会经过,虽说不做贼不会心虚,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只能这样。那是一棵百年银杏,秋天会落下金黄的扇叶很美很美,有月光的时候,树下影姿绰约,但我们仅仅吸是聊聊天,那样的夜,心情会很安谥。
转眼,六月已至,我们也都投入奋战了,最后一天下课后,子翮写了张纸条给我,祝我高考顺利。可是我们的结果都不太理想,我最终还是远赴他乡去了一所专科学校,子翮达线了但上了本省的一所本科院校,暑假我们的联系也不多,然后就各赴前程了。
刚进大学时因为很多不适应,感觉很是孤单和寂寞,和子翮也会经常通通电话,子翮会很耐心地安慰我,末了,不忘加上一句:谁让你填志愿要填那么远,跟我填一个城市多好,还可以照顾一下你。慢慢的,随着身边朋友的增多和对这个城市的慢慢接受,我开学会了融入。可是,突然有一天,子翮发消息说他喝多了,他说他喜欢我。我诧异了良久,我说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的,我觉得太突然了,你还是做我哥哥吧。子翮没有强求,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