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雨之后,七零八落的,什么都变了。
清晨,雾气初消,没有天光,朦朦胧胧。雨已经停了,想必是夜里停的吧?起码那廉价的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只是半湿的,那一片笼着纱的碧绿的河面是平静的,那一路青石板铺成的小道是层次分明的。
吸了口冷气,呷了口热茶,没有缠上围巾,却还是固执的拿了伞,没有雨,伞对我来说仍旧是必要的,或许是安全感,或许是予人安全感,已无从得知了。踏出门的拿一颗,沁人的湿冷便从脚底往上钻,微微往后退了退,脖子缩了缩,还是特意绕了远路去图书馆。
经过那座短短窄窄的青石桥时,脑袋空白了好几秒,那么静,那么沉默。雾气里浮现出一个遥远而古老的传说。
羡慕那伫立桥头的青衣女子,清新飘逸,手携三生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湛蓝的天空落入她的眼眸,泛起阵阵涟漪。她的内心是有等待的,一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他们爱的刻骨铭心,爱的海誓山盟,爱的沧海桑田。可她又是那么的悲伤,立春,立秋,衣带渐宽,人比黄花,终是一场有始无终,漫无边际的等待。她悲白了发,哭干了泪,憔悴容颜,却依旧唤不回他给的承诺。湿凉的泪幻化成那桥下的河,悲伤逆流的河,一半是影,一半是光,似诉说,似哭泣,似哀嚎。青衣女子的魂深刻在桥上,她给每一个过桥的旅人品一杯茶——用她泪水酿灌的苦茶。承诺的轻,爱情的痛,复刻记忆,传递给每个人。她,姓孟。
我们只是过客,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草一春秋,一木一枯荣,一沙一天堂,一曲一场梦。
笔直的道上没有一个人,清清落落,铺了满地的黄色梧桐叶,这棱角分明的思念的叶子,是深秋舞倦了的蝶。踩在脚下,清晰地听见心碎的声音,找不着回家的路吗?追不到爱的人吗?抓不着回忆吗?摸不着未来吗?心里默默地想着,其实它们还是幸福的,被雨水收留安居在土地上。倘若不然,那空巷里的风早将它们卷起,吹向天空,飘不到尽头,也落不回尘间,最后灰飞烟灭。
岁月是神偷,时间是窃贼,秋风是冷血的强盗,秋雨是无情的骗子;偷了回忆,窃了幸福,盗了温暖,还要骗走满纸的泪。
黑了还走这条道,树叶间萦绕着熟悉的晚间音乐,背着用来取暖的书包,一步一个脚印地踱着。回想高中时代的自己,真叫我心酸。
一个人,一座城,拿一座城换你一个人好不好?有谁在城里跟你讲夜晚的星空?有谁在城里静坐桌前,熬夜给你写一封长的读不完的信?又有谁在城里默默的为你许愿放天灯?那些年有过的美好回忆,是不是在一夜之间凋了谢,幻为影,成了瓶中沙,镜中花,水中月?那些影子般的人,是不是一夜之间疏疏落落,绰绰约约,支离破碎了?那些黑的,白的,灰的,愁的,忧的,就让它逝去吧;那些红的,蓝的,绿的,喜的,乐的,就让它过来吧。抓不住的是永远,可是消失不也是一瞬之间,然后永远?
太主动,会很累,只等待,会崩溃,c’est la vie,生活即是如此。曾经联系不上的联系上了,曾经联系过的却不联系了。没有一个人该是永远负责打电话,发短信的,也不该有一个人只选择倾听而缄口不语,久而久之,一切都会起了毛球,不复存在。那些熟悉到陌生的人啊,原谅我,如此敏感。一句别别扭扭的跨国跨时差的早安,一个每晚不间断的简单的晚安,一声注意保暖的关心,一封信,一颗糖,一条围巾,一场电影,都会让我惊喜不已,泪水横流。那些熟悉着还熟悉的人啊,原谅我,如此敏感。
风紧了,夜湿了,月凉了,梦里繁花落尽,弦虽断,曲犹扬。
我很好,请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