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灯光撒落一屋的枯黄,模糊了蚊帘外橱窗内的身影。蔼蔼中透着您的沧桑与憔悴,从你的忙碌中传来几些零乱的作响,我知道,那是一曲满载您温馨的离歌。
一声鸡鸣朝着东方唱响,一片蓝宇挂上山岗。我朦胧的睡眼落定在一张洋溢着幸福的餐桌上,被揉进些晶莹和湿润。桌旁的父亲一脸端详,全神贯注地品读着昨日里的晚报,母亲仍在厨房,张罗着加菜。一股清新的晨雾夹着温馨的油烟涌入客厅,轻轻将我拥入它的怀抱。
“开饭咯!”这是母亲端来最后一碟菜时不忘吆喝的声音,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亦不知曾多少次在我的梦里响起。
父亲将报纸搁在一旁,从饭桌底层里拿出他早早就藏在哪儿的两只小酒杯和半瓶村头酒店里沽回的本地玉米酒,那酒是平日家里来客时的陪客酒。年近半百的父亲终究逃不过岁月的蹂躏,他木讷蹒跚的动作不小心溅出一条细长的酒线,悄然将两尊酒杯牵挂到一起,一股浓烈与清醇的酒香弥漫一屋。一旁的母亲进言嚷道:“谁准许你们喝酒的呀?他爸,孩子还小不能喝酒,再说,你得上班,厂里规定不得饮酒,咋的?你这是……造反啊?”
“一杯,就一杯?……呵~!”父亲嬉笑间已然将满满的一杯酒强递予了我,而后相对望了一眼,一起将酒杯朝向母亲微做敬意之态,见母亲恢复笑脸后,一声清脆的杯响荡起了一屋的幸福——沸腾着、翻滚着。
一缕风尘中,几片离枝的叶舞着不舍与眷恋飘向院墙外。院内墙根下蹲坐着父亲的身影,他正在细心地检查着他的代步摩托车,不时发出几声金属的破响——雄浑,却也满含沧伤,亦不知曾多少次在我梦里响起!
母亲一手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另一手拎着一个头盔,一歪一拐地从内屋里走来,父亲起身接过头盔,则将行李箱递给了我。接着,从她那洁白的围裙里掏出三个鸡蛋,她灵巧的手迅速地将两个鸡蛋揣进父亲的衣兜里,另一个则从母亲细腻温和的手中轻轻滑入我的手心,一股温和热也随之滑入我的心窝。
“秀!你也吃一个吧!”父亲从衣袋里拿出一个鸡蛋递向母亲说到。
“不了,他爸!你就吃吧!我锅里留得有……”听完母亲的话后,父亲再一次将鸡蛋放回了衣袋。我也将那带有母亲味道的鸡蛋放进我的怀包里!
临行前的我突然记起昨夜里落下的书,于是我又回到了里屋。拿着书正要离开时的我不忘看一眼那扇橱窗,而就是这一眼跘住了我离行的脚,牵动了我离行的心,却让我离行的泪漫过了“堤坝”。我离行的脚走得很慢很慢,随着离行的心绕到了橱窗内,离行的泪冲毁了“堤坝”。
秋晨里的清凉中绕着一缕热忱忱的水汽,一锅清澈的水锅里映照着摇曳的枯灯,几些鸡蛋的碎壳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不了!他爸,你就吃吧,我锅里留得有……”母亲的话再一次回响在我的耳畔,仿佛我又看见了她美丽的笑脸,竟也才发现,那微笑后的几丝银发和额头上汗水划过的几道浅纹。
拭去眼角的泪,将怀中的鸡蛋轻轻放回水锅里,而后微笑着离开。
灯光依旧,怀包里的温和热犹在,水锅里的水还是那样的清,只是摇曳的灯影里多了一粒白!
“该出发了!杰,去帮我开大门。”父亲柔和的声音惊落了几叶飘零,也叩开了我沉睡许久的心门。
“我们出发吧!杰儿,去帮爸爸开大门!呵呵~!”依稀中,传来记忆里父亲充满慈爱的声音。
“哦~!出发咯!……哦~!哦哦~!……走咯!”儿时的我淘气地甩开母亲的手,蹦跳着去开门,后面不停地传来母亲的呼唤:“小心点,别摔着咯!”
来到大门边的我踮起了小脚尖却也没法够着门栓时的无奈和倔强不禁引来父亲、母亲的阵阵欢笑。迎上来的父亲轻轻捏了捏我撅起的小嘴,笑着对我说“怎么?我们的小男子汉也有办不到的事?哈哈……!竟被这小小的门栓给难住咯?呵呵~!请问需要帮忙吗?”我使劲地点着小脑袋,伸出两手张向父亲,下一幕里,我拥入了那个全世界最宽广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