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总是很短,柔谧的静夜呼吸很脆弱。我一直在想:那日的匆忙算不算还了五年来欠家的债?他的背影、他的轮廓、他的侧脸…一切、都陌生而熟悉。这一张照片,清晰得不可理喻。很刻意的站在远处,看这越来越矮小的身影穿行在坟前碑后。点香、磕头、鸣炮和喃喃自语。不用听,因为了解他的宿愿。我知道,那里面有关于我的学有所成、幸福安康。他并不叫我,自顾自忙活。烟雾缭绕和震耳欲聋的背后,不清楚是否有埋怨。
他的脸,日渐沧桑。岁月的霜刀,终归没将他遗忘。中年男人特有的隐忍和叹息,在他眉宇中间生根发芽。对话极其简单,聪明的我们都不触及怀旧与感伤的话题。一路快走加小跑,我拼了命的,想撇开可恶的距离。那些路,我们都阔别多年。他不归,因为远在天涯。我不归,因为近在咫尺。其实都明白要归来,在“出头”之后。那两个字,微弱到可以被忽略。
绕过家门口,等着他抹开心里、眼里翻腾的水汽。像一个局外人观摩铅华洗尽的废墟。如若梦境,任时光抚摸过去,木讷的迷路在人海。我听见草木哭诉十五年相守的情怀,我看见那年的自己,雀跃的捡了掉落的槐树花做邻家哥哥的小娘子。那一场盛大的过家家,终于、是无疾而终了。大串大串的白色,原来已经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分别的路口,我说忘了路。其实记得,一直都记得。我只是怀念,被当成孩子的呵护。顺着你指的方向,没有回头。任你的嘱咐荡漾在身后浓密的森林,你的声音,恍如隔世。我知道下一次,你会更苍老,所以情愿不去记得你的现在。如果更早的时候,你、或你哥,给我指了方向,我会不会、少一些狼狈?可你有家,在远方。你哥不在,他守在宿命的另一场轮回。对不起,当时当天,我真的说不祝福与告别。一不小心,封存的情绪会决堤。
是的,我在远行,杳无归期。不能回头,因为看不到炊烟袅袅,因为看不到万顷灯火。
叔,流年彼岸,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