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独处的时候,总是想写点什么;在想写点什么的时候,总是会发现写字终究不比海绵里的水,无论怎么挤,没有终究是没有,对着前面的一堵惨白无比的墙,头脑中也恍惚变成了同一种颜色。
在文字都没得写的极度空虚时期,我会看自己以前胡乱写过的东西,戴耳麦听一些老歌听到头脑发胀耳根生疼,摘下耳机的时候,发现竟然已经可以吃晚饭了。还没开学,日子在无聊中缓慢又快速的飞过,雁过无痕,我们在不经意中浪费着传说宝贵的青春。
暑假回了老家。老家没别的好处,就是凉快,凉快的有点过。到我们那块地界的时候,车内温度骤然下降,晚风吹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回忆起以前冬天的时候,车内依旧满当当的人,挤得跟沙丁鱼一样,挤得完全忘记是冬天,额头冒汗,站着都能睡觉。从恩施到老家,一路小小的颠簸如摇床,雾气很浓,路上的枯藤老树在雾中无精打采的招摇,实在无什么景色可看,行到黄昏时分,车内浑浊的空气已经让人不由得产生了睡意。也不知行到几时,朦朦胧胧中突然全身爽爽的一凉,惊醒,望外面的时候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竟然是雪,夜色已深,昏黄的车灯在前方弱弱的晃动,路回环曲折,周围白皑皑的都是雪,有人在雪上飘着,头发围脖被雪肆意侵略,看到车后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疯狂招手,司机对着窗外大声喊话:“人满,带不下啦~~~~~”于是窗外谩骂声一片,随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渐渐飘远,窗内熟睡的人睁开朦胧的睡眼,咳嗽一声,转个头继续睡。
那个时候,盘山公路下面正是一个城镇,万家灯火,房子在夜色中完全隐去,远远看去如同一池大小不一的星星;天不算晴,透出几点星光,隔着渐渐变浓的夜色仿若灯火。夜色把天空和大地混为一体,在朦胧中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汽车像在天空中行走,天空成了地的倒影。悠长的汽笛声便在这天地不分的混沌中逐渐铺展,似乎很想透过这浓的化不开的夜色,但终究很快被吞噬,于是一声接着一声,终于随着汽车渐行渐远。像极了古刹里的钟声——抛开音色不谈。
这段景象在我头脑中记忆尤为深刻。夜色浓而未深,天地似分未分,汽车在并不平坦的路上小颠小簸,仿佛夜行的客船,悠长但不刺耳的汽笛便如夜半钟声一样四散开来。无疑,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汽笛声。
很是羡慕前朝的诗人张继。夜泊枫桥,脚下荡漾的是真正在湖中飘摇的渡船而不是汽车,耳畔回荡的是真实的古刹晚钟而非听起来并不怎么享受的汽笛。或许共有的一点就是静——不是完全的无声,而是可以一个人独自享受着无边的声色。
美景美物都是这样,独有的美才是真正的美,更确切的说只有当你独自处在一个地方才能体会其中的美——不一定要名山大川奇峰秀水,一处平凡但是静谧的小山,无人登临,你一个人在里面缓缓走着,感受着其中的花香鸟语缤纷落叶,往往比在名山名水人挤人争着拍照留恋要好的多,心中能感受的美也多得多。如果当初的张继所乘的船并非孤舟一粒,而是有很多的游船环绕,一片咔咔的快门声,或许再有灵感再有诗意的人也感觉不到那份美了。枫桥依旧是枫桥,晚钟也一下一下不停在敲打着,此景未变,但赏景的情已经大大变样了。
前段时间去了西湖,景色依旧秀美。跟其他地方一样,游人时时刻刻爆满。遗憾的是“柳浪闻莺”一直没有听到黄莺鸣柳,取而代之的是鼎沸的人声;“绿杨阴里”的白沙堤既无乱花也无浅草,有的只是不断在断桥上留影的游人;“三潭印月”潭依旧在那里,但是印月的地方已经被放上了一方亭子,供游人休憩。最最想感受的“南屏晚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去了,也许还是让它停留在想象中比较好一点。
家附近有一处大峡谷,很美,更加重要的是未被开发,可以体会那种无人打扰的美,在那里不会想着拍照,不会为了迎合人的需要而修建大量的建筑。景才是中心,人处于景之外。